她年轻,不到30岁.有一儿一女.日子虽然说苦些,一家人
可以天天在一起,也还温暖.
她漂亮,很好看的瓜子脸,很大的一双杏核眼,笑盈盈的
.黑黑的眼眉,弯弯长长.细细地看,眼神有些空洞,有些恍
惚,有些混沌.
因为这恍惚,这空洞,这混沌,丈夫在出门的时候,深深
的看一眼她,看一眼玩耍的一双儿女,轻叹一口气,无奈的锁
上了房们.
她时而是清醒的.清醒的可以生儿,可以育女,可以打点
一日三餐,可以分类整理丈夫拣拾回来的各种废品.可以在听
到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响时,确切的认定,门紧紧的锁着.
这是一栋已经开始拆迁的三层楼房,大部分可以拆迁的部
分都已经拆下来运走了,整个楼房只剩下住在三楼的他们这一
家四口.没有找到一个可以适合他们居住,而且房租便宜些的
住房,就只有继续在这个早已没有暖气煤气和水的房子里坚守
着,不知道能坚守到哪一天.
两个孩子聪明俊俏,很可爱得样子.看着孩子们通红通红
的小脸蛋,她把冰凉冰凉的四只小手握在她的大手里,真的很
冷.尽管孩子已经穿着棉衣棉裤.她想了想,动手点燃了那只
小煤炉子......
她无论如何记不起火是怎么着起来的.孩子的哭声让她意识
到她和孩子已经处于危险之中,浓烟笼罩了整个20平方米的房间
.刺鼻的气味让呼吸感到有些困难,距离小煤炉不远处厚厚的一
摞报纸,眼看着火舌一张张舔起,一张张化成灰,灰飘起来的时候
,她的思维几乎停止.
恍恍惚惚之中,她不知道这肆虐的妖怪什么时候平地而起
。裹挟着黑黑的浓烟的妖怪,张牙舞爪披头散发,凶狠的在狭
小的房间里敲击着,纠缠着,撕扯着......噼里啪啦的破坏的
声音强烈的震动着她的耳膜,逼人的热度烤得她的脸犹如痛饮
了烈酒,烤得眼睛难以张开,头在刹那间就象要爆炸开来般剧
烈的疼痛起来,她难过得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脑
袋......
妖怪狰狞的声音放肆的在房间里回响着.嘴里不停的吞吐着
通红的火焰,长长的舌头一点点的把已经破坏了的物品卷进嘴里
,咬碎,嚼烂,吞噬......
行李衣物的味道,泡末塑料的味道,纸张书籍的味道,橡胶皮
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焦煳的味道,刺鼻的让人无法呼吸,她就象
是被妖怪施了魔法,丝毫的动弹不得.
"妈--妈!妈--妈!"孩子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高的哭声
似乎让魔法的威力失去了部分的功力,她俯下身,把一双儿女
紧紧地拥入怀中。妖怪一步步扩大着领地,一点点的把母子三
人逼到了墙边。没有了,再也没有可以后退的空间了......绝
望的神色掠过她已被浓烟熏黑的脸庞,回头看一下身后蓝蓝的
天空,和蓝天之下那黑黑的土地,也许只有那里才是他们的栖
身之地?
来不及了。就在那一个瞬间她拼命的拉开了窗户,抓起6岁
的儿子用力的扔出窗外,没有丝毫的停顿,抱起女儿跃上窗
台......就在她奋力跳下去的时候 她听见狰狞的笑声几乎追出
窗外......
当她从躁动中安静下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在消防队员扑灭大
火的同时,派出所的民警把她们母子送到了医院,女儿毫发无损,
她已经脱离了危险,儿子尚在抢救之中......
两行清澈的眼泪从她被浓烟熏黑的一张漂亮的脸上滚落下
来,留下了清晰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