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六六是小城土生土长的人物,同时代的她学的是文科,在读书时代已经是才华横溢,成了校园的一道风景。而我之辈在理科的学业里,隔岸观火,惨淡地注目以观,内心时常小富即安,倒也自得其乐。她于文字世界纵横独霸,也隔绝了我们的那一宿星愿,好在可以背着画夹,痴迷地行走在艺术的边缘,似乎沾了画者仙气,头颅也随着翘得高高的。神气虽其外,败絮实其中。
六六毕业十年后,一部家庭伦理小说《双面胶》应运而生,惟妙惟肖地营造着中国式家庭婆媳关系的玄妙,婆媳之间的角力宛如一场壮阔惨烈的人民战争,而夹在婆媳之间的男人就不亚于那双面胶,左右逢源却难圆。
六六以一贯幽默洒脱、鲜活灵动的行文风格,将小说矛盾冲突铺展得剑拔弩张,张力十足,却也情趣盎然,处处充满了生活的智慧和唯美的纯真。以致后来她的都市情感之作《蜗居》,把握了时代的脉搏,一出炉就鼎沸了大江南北。
台湾知名女作家龙应台,文风时而辛辣犀利,一篇《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将国民内敛不事张扬,漠视身外之事的民族劣根性解剖得一览无余。她的杂文《野火集》因袭了鲁迅之风,笔是她紧握的一把屠刀,针砭时事,切中肯綮。作为女性主义者,她有着对社会的满腔热情,但写在脸上的却是横眉冷对,甚至寒气逼人。
初始呈现在我面前的龙应台是何等的至刚,一派女权主义形象,挥之不去。可当打开《孩子你慢慢来》和《目送》时,我却无法将她的形象重叠在一起。
亲切细腻的笔触,温婉动人的情愫,深情款款的文字,还是那个笔走龙蛇,剑冷刀寒的龙应台?洗尽铅华,素面朝天的她,将内心深处的母爱氤氲地释放了出来。推窗临风,清新之气扑鼻而来,充满了花草的芳香。
至刚的龙应台,是可敬的。饱蘸着对社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呐喊,文以载道的同时,她也身体力行,在台北文化局长的社会角色上,彰显着一份浓浓的人文关爱。
至柔的龙应台,是可爱的。“我爱极了做母亲,只要把孩子的头放在我胸口,就能使我觉得幸福……女性主义者,如果你不曾体验过生养的喜悦和痛苦,你究竟能告诉我些什么呢?”这样纤细温情的文字,让我读来怎能不沉浸其中?生活细节里涌泉般的温情,让我身陷其中怎能不倍感温馨感人?
做了母亲的龙应台,开始与生命里最本真的那一面耳鬓厮磨,开始与生命起点的晨曦素颜以对,用对简简单单生活的一种实景写生的方式,油彩般展现了孩子成长中的一份绚丽,也以素描的方式,幽幽地道出了父母之爱和手足情深,透着美丽的忧伤,淡淡的,婉约而柔软。
也许这双面胶的裸露,才是真实的作者情怀,真切而不矫情。龙应台在女权和女性的交汇处,尽情释放着双面娇娃的女性魅力,既熨帖了社会,也走近了生活。试想,我们自己在激情万丈的时候,也许适时地慢下来,品味一下亲情的美丽,何尝不是一种至性至情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