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川,现在的旅人多是直奔自然景致极佳的九寨而去,那里的彩池秀水永远是人们的最爱。虽然没经历文科的恣意浸染,少了正本清源的历史脉络,也许是对历史情有独钟吧,依然让我对人文景观有了更多的关注和偏爱。
经过成都,浣花溪畔的草堂,是必去的。在飞机甫一落地的瞬间,我明显感觉离你是那么地几近,仿佛一伸手便可触及你瘦峋的脊背。诗意千古愁,千年之侧的你举家西迁,为的是避忌安史的祸乱中原,取道剑阁蜀道何惧难哉?川府谓天堂,只是不知忧国忧民的你,在这能否让自己的思想得到片刻的休憩?
我带着千古一问的守候,和半卷李杜诗篇的春望,在淅淅的雨丝里走到你的面前。在和草堂对视的刹那,我感到一切的言语都裹不住心情的释放,所有的词章在这里黯然失色开来,愈发的捉襟见肘了。
这里可以让你的身体得到短暂的休养和调整,可以让家人少却颠沛流离的苦楚,但我知道你的魂灵是无法休息平静下来的。
你选择了成都街巷向西终尽头的一湾溪水为伴,你也知道这里是大自然的繁华之地——浣花溪。绚烂之极的外衣何尝不是一份心境的渲染?川府大地,春来得是如此的早,三月初春,已是枝头春意闹了,那满径的西府海棠,将一抹水红泼洒在漫卷的时空隧道里,你独步走在溪畔的青石板上,积郁已久的心情在此刻挥发而去,吟道“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而此时,我站在潮湿的入口处,也走进了你喜雨的氛围里——“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有那么一点急迫,有那么一点期待,更有那么一点诗人你曾握有的心绪。
高山仰止,景行行不止了。在跨入那高高的门槛时,我依稀走进了你的世界。
“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幽幽。自去自来堂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不知是不是你闲散时写的应景文章?但当我看到古木参天,孝竹成林,溪水婉蜒,桥亭相间,花径柴门,曲径通幽,我想你是钟情于此的。茂竹修篁旁的秀水,有鹅鸭浮水,有鱼儿浅底,你或可蓑衣一展钓趣,也是其乐融融的快意之事。
但你分明闻听到千里之外的兵马啸叫了,你分明看到了路有冻死骨,饥寒交迫的惨象。即使是如此简陋的茅草小屋,即使 “床头屋漏无干处,两脚如麻未断绝” 的无奈常常袭击心头,但你的目光里依然藏满了远方,是川外深处水深火热的子民,你呐喊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置已度外的诗人,以非同寻常的高洁心境,引领着那颗一直难以平复而凄怆焦愁的心。
当我目睹着草堂景区里轴线布局的大庙、诗史堂、柴门、工部祠、大雅堂,这些巴蜀之地典型建筑式样的雍容华丽时,我很庆幸,历史虽然是史官们去书写记载的,但人们无以忘怀的是流传久远的你那份正直情怀和忧患情殇。而诗人你的足迹,哪怕只在这停留片刻,那也是一份永恒的记忆,和着我的追忆,一起驻扎在我的心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