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无意去触及大海,虽然这个春天,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在博间和风劲吹。与大海视通万里的碰撞,这是一种境遇。
前几日在柏昌老师那看到一篇美文《去看海吧》,才知道孙老师是蓬莱地界的。仙境之地,沐浴仙气的孙老师自然不凡,文则行云流水,点拨处见微知著;译则诗行阵阵,随意间意蕴流淌。
少小时多会寻梦,追随着八仙过海的传说,那凌波如仙的时空幻境,总在我的视线里流连,也在我的心窝窝里时常念想着。农村老宅的堂屋,在每年辞旧迎新的时候,便会悬挂上一幅中堂年画,崭新的,刚从集市上买回来,还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气。那上面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场景,我们孩童们便雀跃着,翘首指点那谁谁来,零星的典故,非凡的传说,便如竹筒倒豆豆般一粒粒掉下来,清脆有音。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去烟台,那时应是四月初的光景,在我们长江一带早已是春暖花开,春意盎然的季节了。可抵达渤海湾的时候,才发觉这里的时空节奏慢了半拍,尚是裹着浓浓的冬日气息。驰行在胶东半岛上,赭黄色的土地还没有生息的迹象,蔚蓝色的大海也是任寒风击打着我们疲惫的身心。所到之处,了无生机;所见之景,也是黯淡失色。
即便如此,离蓬莱已经几可触摸,心想蓬莱是一定要去的,便自行乘车寻梦前往。
蓬莱,还有年画的模样?还能找寻到八仙传说中的景象吗?也还有书本上曾读过杨朔的《蓬莱仙境》……一路上的我凭窗远眺,只是蓬莱真的越来越近了,是路程的丈量,也是一份心境的渲染。
当我第一脚踩在蓬莱景区地面上的时候,我真切地触及到了一种梦境的真实。进了景区大门,跨过那桥,顺坡而上,是一段悠长的石子路,飞檐翘角的一端临飞着,从浓密的翠柏枝叶间钻进了我的眼际,恍如步入了仙境。
这是一处典型的道教炼丹胜境,道场铺陈于前,道门层层入境,千年古柏傲然华盖,香炉氤氲有烟,古建筑群鳞次栉比相间其间,多也顺势而为,随坡就势。转陈之间我拾阶而上,浓荫顿失,被捆绑的视线也海阔天空起来。
沿临崖回廊,蓬莱阁孤傲地矗立在丹崖山上,悬崖陡峭,远眺大海,渤、黄二海的的海龙王呈现出蛟龙出海的景象。如果此时烟腾雾起,有云蒸霞蔚笼罩,凭海临风,是不是已然仙境了?难怪古人遗留下“人间有仙境,得道在蓬莱”。作为古代四大名楼的蓬莱阁,虽然体量上多不及长江沿岸的黄鹤楼、岳阳楼和滕王阁,但它占据海势,眼中常有气吞万里的景致,就足以比肩天下名楼,何况这里还是炼丹得道可成仙之地,这可是人类曾经长生不老的终极梦想啊。
转身离开这仙境之地,立马思量起凡间的琐事来。我一友人,父辈是在兵荒马乱的年代举家来庐州的,对于祖籍蓬莱,留给他唯一的印记就是磨盘街,而且对我说过一段久远的传说。
据说隋唐时期,天子东征高丽,取道蓬莱。北方人善面食,千军万马的营房之事,需要大批石磨用以磨面。军马开拔过后,这些撂下的废石磨堆积如下,聪明的蓬莱人变废为宝,用它来铺路,倒是成就了一方磨盘街,得以名扬天下。
磨盘街,听听这名字就很别致,应是古朴而悠长的古街吧?便一直存放在心上。
既然身处蓬莱,一探究竟的好奇,让我足足花费了一个多小时,就这样急匆匆地溜达在街头小巷,希望能找到圆圆的石磨铺成的老街。探来寻去,当地的居民多很茫然,难道友人的记忆有误?执著的我,却没有轻言放弃。就在时光消磨得差不多的时候,我终于踏进了石磨拼装而成的街巷。
只是物是人非,呈现在我眼前的,不是古老画卷般的磨盘街,没有古色古香的老房子,没有古韵遗存的历史脉络,而是一条崭新的路,唯有路面是用石磨拼成的。崭新的磨盘,圈圈复圈圈,自然还是与众不同,但已经没有丝丝旧有的痕迹,步行其上,也已无法踏出历史的点点足音,淡淡的失落涌上心头。
直至后来友人问起的时候,我只是轻描淡写地应承道,看到了,看到了他魂牵梦萦的磨盘街……其它的我什么也不想多说,他那份厚厚的故乡情结是不能被我随意击碎的。
也许存于记忆里的美好是恒久的,那我何必还要不小心去擢破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