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只是抹去了脂粉的脸。】
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开篇师兄记不得彼此有多久未能相见,有多久未能同台。不禁替程蝶衣心酸,也不值。你是心头朱砂念念不忘,他却甩手浮云几度雪藏。
在他和他的故事里,他从来就不是主动者。呵气成冰的夜里,是师兄给他容身之处,也是他一瓢冷水将他如火热情熄灭。他输了,输给执念、输给苦心、也输给对他的深爱。
我以为,他和他应当活在诗经里。先秦遥远的民谣,淡然地吟唱出不紧不慢的悠然时光。那抹彩虹似的梦,从蒹葭苍苍的芦苇丛边升起。日子从杨柳依依的春到雨雪霏霏的冬,夜夜缠绵成地老天荒。
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倘若没有后来,只是每天惺忪而起,日暮而栖。于晨光暧昧之际,与弟兄们一块,同游共息,由初雪至雪齐。或许,每个人都会好过一点。至少心里会好过一点。
可笑故事始于爱慕,止于落寞。
他年轻俊朗,气宇轩昂。他眉清目秀,轮廓纤柔。轻走圆台,云手回眸,托腮凝思。万般风情,不胜娇羞。十年,芳华暗换。故事似一壶待斟清酒,不动声色便将回忆灌醉,你的心事一如傍晚时分,云霞脸上那抹酡红,小心翼翼地护着盖头。看透,即可厮守。
他们说,虞姬怎么演,都有一死。所以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秋水将他决绝的影子染红,前尘一梦里轻绣上哀怨。蝶衣,你只知道为他的嬉笑怒骂哀伤动情,却不在乎旁人也为你的一颦一蹙失了心情。他一定想在他心上系上千秋锁,将一切回忆就此禁锢。风声遗落成海,影子长满青苔。在他眼里他是孤独的,一如在他眼里他是落寞的。
时光在怨念与痴想中被拉得悠长。转瞬,即永远。以毕生泪酪你,像极了林黛玉。他心知肚明,爱与不爱,都只关乎你我,无关旁人。失却了那个人,纵然时时拂拭,心头也满布尘埃。心头遍是虫蛊,噬心之痛也愈忍愈重。终于待到你能长吁一口气时,不是最终放下,便是执念成疯。所以不疯魔,不成活。
你说最幸福的,究竟是有个爱你的人在身边,亦或是把所爱的人藏在心里?写虞姬的时候,沈阳正下起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雪。于寒冬时节回头重看开篇那段,每一段都如同雪夜足印一样深深地烙在心里。疼,痛,且伤。经久不绝。如同冬日里渐趋冰封的一颗种子,你无心给它温暖,一个情不自禁,一个无心之举,发了芽,余下的便身不由己。
关于虞姬,或许永远也不能有人拿得出最真实、最全面的定义。演绎永远都只能是演绎。人说,虞姬之于项羽,一如红拂之于李靖;绿珠之于石崇;貂蝉之于吕布;西施之于勾践夫差。程蝶衣之于段小楼呢,你们何曾记得。
其实,又何止于此呢。我相信,我情愿相信——每个人心底,都默默地隐着一个虞姬。她的存在,不能助你成就霸业,亦不能带你摆脱颓势,她只是隐于你身边的一个小女子,仅此而已。可或许只有当她真正挥剑自刎,血溅重瞳的一刹,你才恍然,那个一直以来慰你心安,那个让你毫无后顾之忧地破釜沉舟,那个能够给你力量放手一搏的人,已经不在了。不再了。
不会有人,永远也再不会有人,如她那般知你懂你,敬你爱你。纵然你是全天下的霸王,她还是执拗到要先你一步,做你心头隐隐作痛的那处伤。
【跋】
停笔了好长时间吧。从今冬开始,莫名地身心俱疲,许多地方都大不如前。似乎你笑着笑着,就阴了天。很早就想写霸王别姬,却总是迟迟未就,天知道我是有多能被琐事牵绊。却也是机缘,发现有些人事是愈品愈有味道。只是可惜我,一不小心,丢了耐性。
或许此前对霸王与虞姬的故事、蝶衣与小楼的桥段、甚至谁与谁的情爱纠葛,都不甚了了——只是希望,此后,心中或多或少的那一丝悲悯与惆怅,能够有处安放,妥善收藏。
沈城。雪。
扬言今天一定要堆成雪人的。可是却连雪团都团不成。三火小同学说,是因为太暖了吧。能有多暖,可是为什么还是心寒。我于是悄悄在心底,撒盐絮漫天。所以看不见,你的影子里,有我的哭声。
偏执落寞的人,是不应当得到幸福的。你说,不是么。
所以只将语无伦次当作无语凝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