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蜷缩着身子,靠着窗台下的墙壁,光着脚丫子,双手紧紧环在胸前,额头抵在弯起的双膝上,漠然地坐着。
眼线早已干枯,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心里空荡荡的,惊不起一丝的涟漪。
她就这样坐着,一坐就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日光高升,窗外喧闹声,把她惊醒。
书里有句话不是说的很好么,虽然命运之神关闭了你的幸福之门,但上帝会为你打开另一扇幸运的窗。其实,这也只是书里的一种理想式向往,而现实生活是多么的残酷,它可以肆无弹忌地看着你抽搐的痛,窒息的痛,它甚至可以明目张胆地剥夺你的欢笑,眼泪,幸福。
两年前,在威尔斯酒店一楼的上岛咖啡厅里,是她和他最后一次见面。
她清楚记得,那晚月光很好,空气很清新,天空很清澈。其实,在去时的路上,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只是她不知道,当自己面对他的时候,能否如同心里想得一样,潇洒地放开他的手。
她到咖啡厅时,他早就选了靠近窗子的位置,边喝咖啡边等她。她心头一热,急步走过去,差点和端着盘子的服务生撞上了。服务生忙着向她道歉。他抬起头,看见是她,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着急地走过来。她微笑着对他说,是自己走路不小心,碰到了服务生。服务生留下一个温和的微笑,走开。他牵着她的手回到位置上。
他已经替她叫了咖啡,碳烧咖啡,是她一直喜欢喝的。
黄橙橙的吊灯,简约时尚的装饰,轻松舒适的音乐,屋顶弥漫着的咖啡味,还有对面脸上溢满幸福的他,这一切都让她眷恋。哪怕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他,都是好的。更别说,他正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好温柔地对她说着话,这样的他,叫她怎么能舍得放下。
他说,你今晚很漂亮。她抿嘴一笑,轻答,是吗。其实,她是经心打扮过的。很少穿高跟鞋的她,特意买了一对韩国最新高跟系带款式凉鞋,穿了件淡蓝碎花纯棉脱肩裙,配上她白晰的皮肤,再加她那一袭乌黑的直发,相当的耐看,他经常这么说她。
他说,这裙子是我们第一次相遇时,你穿过的。她说,好看吧。他说,你什么时候都好看。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打在他的肩头,笑着说,你是油腔滑调到家了,不过还真没想到,我这么的节省粮食,两年没长一点肉,这衣服还能穿得下。她正想把手从他肩上拿下,他却乘机握住她的手,并含情脉脉地望住了她。她说这么多人看着呢,她想挣脱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慢慢的,他身上的温度,从手心一直漫延到了她整个身上,包括心上。瞬时,她的心柔弱起来,似乎没有了一丝的力气。她想起与他相交两个年头的点点滴滴,不管是着泪的,展颜欢笑的,还是生气吵架的,都好幸福。
那好吧,那就这样握着吧。她放弃了把手从他掌心抽回来的念头,任由他握着了。
她与他就这么深情地相互凝望着,忘记了别人的存在,也忘记了时间的存在。这个世界,就是有这么美好的情感,就是有这么痴情的病态。即便是每天都相见,仍然觉得不够。那好吧,就这样在一起吧,住在同一间屋子里,睡在同一张床上,吃在同一个锅里,分分秒秒不分开。
不如,我们去二楼吧。咖啡喝完,她冷不丁对他说。去二楼干什么?他不解地看着她。去二楼……那个……那个……死就死吧,她把眼睛一闭,暂钉截铁地说,二楼不是有房间吗。说完,睁开一只眼,偷偷瞄了他一眼,然后飞快地低下头。她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像是被火烤过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动静。她心里想,他肯定对自己失望透顶了。她抬起头,碰到他温柔的眼光。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眼里满满的爱,让泪水浸湿了她的双眼。她憎恨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念头。
他温柔地拍拍她的脸颊说,傻丫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她当然没忘记,还是她先提出来的。她说,我一定要一个美丽的婚礼,虽然它不是最盛大最华丽的,但它一定是最完美的。而在这场完整里,当然包括她的第一次要在新婚之夜。
他笑着对她说,你别再动摇我啦,面对这样一个即可爱又漂亮的人儿,你不知道我的思想得有多坚定,才能忍耐得住呀。说完整张脸邹在一起,很夸张。惹得笑出声来。
结果那晚什么事也没发生,她和他与平日里一样,一个拥抱算是道过晚安分别了。而这个夜晚,也成为了她和他的最后一晚。她收起这个美好的夜晚,第二天悄悄离开了他,离开了他居住的城市。
她哭得有些抽搐了。他是那么的喜爱小孩。每每和他走在街头,看见孩子,他都是那么的喜欢,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喜欢。他对她说,等他们结婚后,他要她给他生好几个孩子。当时,她笑着说自己又不是母猪。他说,他不管,反正至少要有两个孩子才行。她心想,生就生呗,谁让她那么爱他呢。
可是医院的一纸体检书,让她的心彻底掉入冰库,落入深谷。
公司要求职员做体检。因为公司有许多已婚女人,所以也有妇科检查。因为有了他,想到反正以后要和结婚,她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做个妇科检查。然而,她做梦也没想到,会检查出这种病来。由于她之前的工作环境,影响到她的身体健康,她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她刚参加工作是在一家塑胶加工厂上班。那个时候,她根本就不懂得这些,每天闻着呛人的塑胶味,每天手里抓着大大小小的塑胶件,一做就是五年的时间。这五年时间里,她并不知道塑胶的毒素已无情地毒害了她的身体。当初工厂也不是什么正规厂子,是一个私人老板开的工厂,厂里的设备预防措施根本就不健全。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她的心在流血。老天是真的和她开了一个不可救药的玩笑。他是那么的喜欢孩子,他是那么的希望拥有自己的孩子,而她偏偏给不了她。虽然她很爱他,却只能选择离开。
在这离开他的这两年时间里,她知道他一直在找她。她的邮箱里装满了他发给她的信件,她的Q里写满了他的留言。后来,她不再登原来的邮箱,也不再上Q。而他从未放弃找她,她得知,他一直在和他和她都认识的朋友中间,不断地打听她的消息,她也在报纸上看到过他登的寻人启示。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流着泪,整夜整夜的失眠,她多想飞到他身边,她多想扑进他怀里,好好爱他,可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么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