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电话母亲,告诉她我就要出门,让她也下楼,一起去散步。电话那端,母亲的声音有些低靡,小萍,我有些头晕,不去散步了。简短的几个字,母亲说的很疲累。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匆忙换了鞋子,步履促然,几乎是小跑着朝母亲家奔去。
两三分钟的路程,好像突然拉长,一颗心七上八下,无法安宁。自父亲去世以后,母亲的精神已不如从前,虽然她依然开朗,健谈,但是脸上的笑容已暗淡了许多。母亲的笑靥变得牵强,僵直。
母亲斜倚在床头,面容倦怠,神情索然。我细声询问了病情,母亲告诉我,她无大碍,让我别着急,更不用去医院看病。弟弟怕母亲血压高,唤来妻子的妹妹,拿了血压计给母亲测量,还好,一切正常。根据母亲的病况,我们初步判断,母亲是颈椎炎突发。
母亲吩咐我给她刮痧,松下筋骨。我倒了半碗水,拿了牛角,跪在床边。手里一上一下地运动着,一边询问母亲的感受。母亲很配合,一动不动,还不时地安慰我,小萍,用力,一点都不疼,你不要怕……
看着母亲已然苍老的身躯,鼻子突然发酸。忆起了童年时母亲为我刮痧的情景。少年时,我特别顽皮,常常在炎炎酷日之下玩耍,常常会中暑、发热。每次,母亲都用硬币沾了油来给我刮痧。我怕疼,身子像麻花,扭来扭去,母亲要费很大的劲才能把我按住,好不容易才完成刮痧的过程,而母亲也已是大汗淋漓。每次完事,母亲都会煮薄荷绿豆汤给我喝。那汤清清凉凉的,还加了冰糖,特别好喝。想起来,口舌生津。
刮完痧,母亲告诉我轻松一些了,头也没那么晕了。我陪母亲絮絮地聊了会家常,母亲的眼皮在打架,说是要睡了。临走前,吩咐母亲,如果不舒服马上打电话给我,母亲颔首答应,见母亲神色好转,我才安然离开。
晚上,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突然觉得母亲好孤单,好无助。父亲在世的时候,对母亲的关怀无微不至,根本就无需我们操心。而那时母亲也是健康的,快乐的。
想起母亲说的话,半夜做梦梦到父亲,问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两年都不回家了。母亲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神色很坦然,实质眼乏泪光。我知道,母亲是想父亲了,她一定是想起了从前的一切。我,默然无语,心头却是酸涩难忍。
泪眼朦胧中,父亲去世前的那一幕,清晰呈现,彷如就在眼前。瞬间泪腺决堤,泪水汹涌而来。咬紧牙关,强忍住哽咽,怕哭声扰了身边的爱人。
不思量,自难忘。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晃动,已然去世的亲人,一个个回到我的面前,笑着,哭着,喊着……人生之痛,莫过于失去亲人,如剜心,如割肉。
情绪已然失控,头脑一片混沌,但理智告诉我不该如此沉迷在伤痛中,我用力甩了下脑袋,想把那些过往都甩在光阴的黑洞里,永远不见天日。
睁开眼睛,望向窗外。天空漆黑一片,唯有远处闪烁的霓虹独自明灭。突然觉得,人生就是一场梦。从入世的第一天入梦,梦醒时,身已去,惟留魂魄赴黄泉。
天边隐约着一轮弯月,如细细的豆芽高悬在空中。蓦然念起,一年一度的中秋即将来临。每逢佳节倍思亲。我挚爱的亲人们,团圆的日子,你们可否回来一聚?天堂有路,请你们回家,好吗?
父亲,女儿好想你,真的,非常非常想你。
女儿好怀念,你煮的可口菜肴,女儿好喜欢听,你说的吴侬软语,女儿忘不了,你亲切慈爱的面容,女儿舍不下,你宽厚温暖的关爱……如果可以,父亲,让我再尝一口你煮的饭菜,如果可以,让我再听一句你说的话语,哪怕是骂我也好啊……父亲!
外婆,外公,你们好吗,阿姨,你好吗?记得中秋回家,我会早早点起灯笼,挂在门前。想必,那晚,月光皎洁,星辰漫天,我会站在晓风寒露之下,迎接你们的到来。
和我一起期待,好吗?
天上,人间,共举杯,庆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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