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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猪草

[db:作者]  2019-01-25 00:00:00  互联网

现在很少有人打猪草,大多是饲料喂养,或是到饭馆讨点猪潲水,但我对打猪草印象很深,它几乎是我小时经常的行为。因为那时家里养着两头猪,人的吃食是不能倒给猪吃的,须留着,放着下一餐吃。那时的生活还拮据,须节俭。

打猪草一般在放学后或是假日,邀上同伴或是姐姐,一般与姐姐。因为打猪草是私人行为,为自家的猪服务,那时的猪草还少,一杯羹是不够分的。淡淡的斜阳写在路上,我们撂下书包就相邀出发,一路有说有笑,将快慰的身影融进夕阳。这时心情是愉悦的,因为可以在广阔的田地间自由自在,不然蹲在家也是要侍候锅灶的,或是收东收西,屋里屋外地忙乎,出了门,什么都不管了,只管将蹦跳的脚步印盖在村道上。到了山上就散开了,各自找寻自己的猪草。但距离不拉开,时不时还招呼一声,相互通报彼此的信息。山上的猪草一般是趴伏于地上的草类植物,名称我都忘记。小手一棵棵地抠,有时长得结实,就从根部拽断了,胡乱丢进竹篮了,又迅疾对付下一棵。小手如风,猪草就成了风中的树叶,迟早都要被风卷去的。故而我们到了山冈,那处山坡就基本无猪草的身影了,全在我们的竹篮里开集体聚会。如果那一片猪草丰盛,我们是可就地解决,无需挪移地方,并且可享受余暇。将竹篮搁置一边,就找一处平坦的地方,玩我们的游戏。什么躲猫猫、或是丢手绢,或是生一个火堆,烧烤山芋、土豆什么的。直到夕阳隐进山峰,暮色轻纱般飘来,我们才起身,和晚归的大人们一道,将夕阳的最后一场热闹上演。如果山上的猪草不多,我们须及时转移战场,当然都是集体一道,不会落下哪一个。山冈重叠,我们的童心是不忍的。到了另一座山冈是我们商量的结果,大家都出主意,争相诉说哪里哪里有,最后一致就开拔。到了山上同样的情景,但一般都是能满足欲望的,不会奔第三架山,时间也不允许了。讨好猪草,时间就定格在回家的时分,田野里已是烟气袅绕,都是人去地空的图景。

我和姐姐在一起打猪草最多,她永远是我的带路人,我的依傍。在她的面前我就成了小孩,她则成了小大人。故而我愿意与她一道,与她一道幸福。她走在前面,蓦然一声指挥,喏这里猪草,我就乖乖弯下身,讨那青绿的可爱猪草,一会又是这里,我又是俯身,和猪草亲密接触。姐姐为什么不讨呢?你猜,答案就在其中,因为我无需寻找,享受她的成果。如果我累了,或懒劲发上来了,姐姐的喏不起作用了,我撇嘴在一边,姐姐会柔声说你个小懒虫。说罢应声自个弯下腰去,但拔起的猪草还是撂在我的篮里。我情绪是好一阵歹一阵,过一会又阴转晴,姐姐又成了我的小指挥家。我的篮子最先满,我总是兴高采烈,志得意满,姐姐呢,看着我的高兴劲也笑靥如花,会说小客真会做事。我听得高傲地扬起头,姐姐会抚摸我一下。

但猪草不是总是容易讨到的,有时你转过几道田埂,篮子里还是可怜见的薄薄一层叶子,我的心里焦急,姐姐更是秀眉紧锁,没得法,我们会偷偷溜进队里的红花草地。繁密的红花草会遮掩我们小小的身。我哆嗦,姐姐胆子大些,旁若无人地大把大把拽拉红花草,红花草如蚕咬桑叶,发出细密如雨的咔嚓声。看着姐姐的模样,我也效仿,心渐渐平复,渐渐沉醉在那细雨样的声音。如此每次回去都是满载而归。但回去是要做一番遮掩的,如用其他的草叶覆在上,或是干脆脱下衣服遮盖一切。

但不能总是如此行为,毕竟是一种偷窃,毕竟怀揣很大的风险,姐姐就思谋再三,带我到对过的山上。对岸的山上峰高林密。姐姐不知听谁说,那里山上是生长一种猪能吃的树叶。姐姐还是经心。也许是家里的不可缺少的小劳力,或是我的领路人。到达那座山峰,是要行很长的路,时光被拉得很长,我都走得不耐烦,但姐姐总是劝导我,哄我。实际我到山上的作用不大,顶多凑个人数,或是拎个篮子,姐姐一人上树,一人钻树林,等她摘满一篮,让我看守,接着搞第二篮。我成了可有可无的人。但回来我是一篮的成果,父母都是夸赞我,姐姐也在一旁应和。实际回来都是姐姐拎着,只是临到家才换到我手上。树有时不好认,就有一种漆树常鱼目混珠,弄得姐姐常满身满脸的疙瘩,奇痒无比。我不怕漆,但我无缘接触它。亏了姐姐。

猪草讨回家,妈妈就橐橐地斩,爸爸则在厨房架柴生火,等水汽弥漫,猪草就撂进锅,就在沸水中完成人生的转变。猪是最敏感,总是围绕猪草哼哼,如果关在猪圈,则将栏门拱个不停。我们望着也欣慰,毕竟爸妈的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容,都是我们喜欢的柔和目光。

猪草何时退出生活,好像我们上学学业加重后就没到这坡那冈去讨那自然的野物,家里也好像渐渐不养猪了,即使养个头吧,都是菜园里的萝卜啊或是菜帮什么的,或就是米糠。那时家里有一爿水作坊,豆腐渣是有的,这些足够了。我们安心做我们的学业。如今猪不见少,但猪草是彻底绝迹了,大多那种市场上出售的猪食,或就是饭店的残羹剩饭,猪是养得肥肥壮壮,肉一个颤地亮,但结果呢,味道有吗?肉香有吗?至少我品不出猪草喂养的猪肉所含藏的芬芳。那时的猪肉所烹制的菜就是满屋的香,钻鼻孔,飘过几十载时空的间隔。

猪草,摇曳在记忆河畔一株迷离的芦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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