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住着这样一片森林。
长年翠绿,慢慢向上生长和慢慢向下扎根。它是黑暗的,光明的,快乐的,悲伤的,委屈的,得意的,漂亮的,丑陋的,精致的,拙劣的。无法用更多的正反词形容它。穿过模糊的眼睛,叠叠的洁白。轻拉着树的枝丫,淡淡的芬芳你误以为是一朵朵小白花,手背沁凉的触觉才晃神来那是一棵棵积雪的树。你说树的体温太低,一场场冷雨竟凝成点点雪花,即使这不是冬天。
我和你的城市在地图上隔着1.3厘米的距离.。坐火车四个小时四十五分钟,坐高速两个半小时。很久以前,你说着我会去你的城市看你,我会带着你去听一次演唱会,我会和你攒钱一起去丽江,我会一直一直一直陪着你。那是多久的事情,久到我自己都忘了多久。那是个诺言比生命看的更重要的眼神。于是我就理所当然的相信了。我没想到再次遇见你,城市太小缘分作弄人,彼此道一声“好久不见”,尴尬的寒暄,继而道别。城市和电影里每天都在上演这样烂俗的情节。
我悠悠的喝着酸梅汁,看到一群男女从冷饮店经过。看年纪像一群高中生,青涩的模样,男生们走在路的左侧,女生嬉笑着谈论着什么。有蓝色的情侣衫夹杂在这群人之中,十指紧扣的手和羞涩的笑容。还有一个高个子男生满脸漠视的抽着烟。走在最后的女生正偷看他的背影,眼神清澈又深情。我笑了。他们这样的青春真好。我总说我老了,看到小女生们的浪漫也不再羡慕。只是还是会想起那些类似的年月,我听完你弹完吉他,陪你走出音乐教室。又背着画袋拿着一叠叠素描纸骑着单车一起去画室的场景。每天都这样,累,又好像不累,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又好像是隔了几个世纪的事。混混沌沌,一忘好几年。
我说三年没见了吧,你笑说已经四年了。
不去问及你的过去是我的原则。第一我不好奇,第二我不多嘴,第三,我不关心。后来遇到的很多老朋友都说我变了,不是样子,是性格,越来越寡言了,甚至寡言到令人分不清是沉默还是冷漠。而你,由以前的孤傲,少言,满不在乎到现在的幽默,老练的言语,会三句话中都掺杂着一个自然的笑容。或许我们都没变,只是长大了,成熟了,我宁愿这么理解。
你没来我的城市看我,我没看过演唱会,我还没去过丽江,而我一个人很多年。我想起在书中看过这样一句话,一见钟情、心心相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些爱情中美好的事情,都需要一个重要的先决的条件,即,时间。 这样的句子是否印证了我们已经不重要了。后来的日子里遇见千万人终究是没办法下一个赌注。我想起蔡康永那些话:地面出现一些裂缝,一颗种子掉进缝里。它想,这次我掉的比较深,我要长得高一点,长成参天大树,长出很深的根,像温暖的手掌一样,抓住我能抓到的土地,这样,下次土地裂开的时候,也许裂缝会小一点。
这是与爱情无关的句子。就像我现在,无爱无恨,只有淡然。
我在拼命的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将根埋于我能抓得到的土地。
我开始喜欢上那些笑起来嘴角有括号的男男女女,好像能带给我浓重的温暖感和亲和感。你说有一类人是善良的,却是清高的,这类人很容易被抓到肋骨,看穿他的弱点,又太容易被伤害。很不幸我成了你口中这样的人。那么,我能给你讲个故事么。
一个男孩一生下来就有棵树爱上了他,男孩常和树玩耍,用树叶编织头冠,在树枝之间荡秋千,采摘树上的果子。玩儿累了,就在树荫下休息。男孩逐渐长大,却不怎么找那棵树玩儿了,他对树说,我没钱了,我要去挣钱。树说:“你拿着我的果子去卖钱吧。” 男孩果然卖了钱。又一段时光,男孩说,我要成家立业,盖屋取暖。树说:“你可以把我的树枝砍下来盖个屋子。”男孩砍下了很多树枝,果然盖了屋子。又一段时光,男孩对树说,我要去远方旅行。树就让他把树干砍了,造成船。
很久很久以后,男孩旅行回来,树说,孩子,抱歉我已经没什么给你了。男孩说,我什么也不要了,只需要一个地方踏踏实实的坐一会儿,休息休息,我太累了。
树笑了,树说:“来吧。我这个老树墩,正好让你坐下歇歇脚。”
可能你不懂我每每想到这个故事,心里都会是难以言喻的感动。我做不到饱满和从容,丰饶和深沉,柔韧和慈悲。你说我是一棵带刺的积雪树,一点都不夸张。身上长满了刺,自我保护的那样心安理得。
我试着给过去的你我写封信。写到最后一页终于被撕下,揉成纸团扔向黑夜。
天忽然被划亮了。过去和未来,我们都不曾亏欠对方什么,更不值得去惋惜。
我想要的,如一颗树。平平淡淡,安安静静,虽无人察觉,亦然自在的开花结果,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