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何时她才会停止辛苦的自我鉴定,同岁月苟且。何时她才可以放下对自身的成见,学会与自己安然厮守。
她模仿诗人的情怀,渴盼做梦者的姿态,羡慕吟咏人的歌喉。
她总说要独自泅渡可也愿意为了你脱下甲胄敛了眉眼间的抵抗。
可是,爱人啊,此生已到不了科尔多瓦。
2
06年的夏。我睡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床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的空间。夜过半,所有的音乐电台都近了尾声,随意调频停留在一档夜话节目,故事是说加坡女歌手许美静闯入某六星酒店大喊,疑似精神失常。我在突然袭来的安静里睁着眼睛,听得心酸。当事实成为新闻报道,真相也就无处可寻,但那时的我,已不再关心真实。
那是我一直喜欢的女歌手,歌声里的气息绝无仅有,温柔孤单,一点颓靡七分清冷。当我年轻得还不知爱情是何物的时候,就已经会唱她的《都是夜归人》,“是冰冻的时分,已过零时的夜晚”,也许是那时开始对夜底城市有莫名的情结。每一段悲伤的故事里都应该有这样一位男主角,他也许才华横溢,也许温柔多情,也许寡言少语,但肯定的是他一定编织了太过繁盛的梦想,以至于梦中人醒来后无法接受满目苍凉。可一旦命运要你荒凉,纵使万顷玻璃海亦能片刻烧作半把灰。我心疼为爱疯为爱傻的她。那些缓慢流淌一如温润暖流的情歌,可出自一个哀怨的女人,出自一个能演戏的女人,甚至是一个乐观的女人,但她都不是,她是这样的任性,不晓得进退,爱到自伤,讳莫如深地把自己逼到疯魔的境地。
他写的情歌她都演绎得完美,他知晓她,他懂得她,于是他的音乐为她量身定做,可以将她的气质展露无遗,是他让她越来越发光,而她越来越把他迷恋,对他崇拜,对他爱慕不已。爱情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别人唏嘘叹息,但有谁又真的知道她的感受,说不定她至今不曾后悔,可以后悔遇到,但一定不后悔爱上。唱情歌的人,原是把自己的心事都唱尽,把故事都说尽,把爱耗尽。别人只戏说潮起潮落风光凄凉,殊不知她已入戏太深忘了方向。
3
世界把排挤和非议隐藏得很深,但却时时刻刻做好了铺垫。我们总把自身的虚伪归罪于时间。因为时间总会带走谎言,“灿尘覆灭了庞贝,洪水浸没了亚特兰蒂斯,另外一些如巴比伦,如玛雅,或是战事,或是由于疾疫,曾经多么壮丽,一样轰然倾颓。反正一切有形无形,到头来都将废毁,时间凌驾于所有,极远与极近,至大与至微。”我们一边伐挞时间的无情,一边求乞她的慈悲,矛盾而又无知。
歌里问:“你我们选择了生活,还是生活选择了我?”是我们选择了生活,却又极力想摆脱,我们要追求的梦幻太多,但究竟又得到了什么,我们在绚丽的霓虹里迷惑,却又装着冷漠。“世人得爱,如入火宅,烦恼自生,清凉不再。”友人曾向我坦诚,自己已经无法再爱现在的女友,别人都说他们相配,都说女孩子是这般那般的好,他是多么福气,可是他说感觉没了真的没办法。都是这样,爱里的诱惑太多,拥有不知珍惜,那么,爱是风里雨里的依托,还是自私狡辩的借口?所以我可以体谅的是,生命里并无所谓坚持和违背,曾经的热烈激越,到头来也免不了静暗凉薄。我们都无从责怪。
习惯自以为是地给自己下定义,以“我是一个……的人”开头叙说,后来自我反省,真觉得讨厌得很,真是恬不知耻的自我标榜,批判自己其实骨子里一点改正的意愿都没有,反而觉得自己这些奇怪癖好根深蒂固的习性是优雅而稀少的,放弃怕是会死。请容许我浮华与肤浅,因年纪依然太轻,生活里充满了太多不值得那么快乐的快乐,和不值得那么悲伤的悲伤,往岁月之河深处探去,礁石和暗涌都在伺机暗算年少的澄澈与无知。容许我现在还不懂得深思缄默的崇高,活得太过聒噪和喧闹。
日后,若能逃离开生命里的风声鹤唳,锻炼出一副优秀的脾性,知晓幻觉的滋味而依然平静,知晓亲密的滋味而依然自由。懂进退,知分寸,那时我就只一门心思把你找寻,“如果遇见了,只想先牵着你的手温存地哭一场。无需说起这半生已然过去的哪怕最微小的一丝丝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