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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丈量的乡情

[db:作者]  2019-01-25 00:00:00  互联网

 故乡对于每一个成年人,都是最温情,最亲切,最复杂的词汇。几十年漂泊的岁月,故乡在我的怀念里一路疯长。由一片热土到一湖碧水;由几株玉米到一片稻田;由一条街道到一片村庄……常常想,故乡在游子的心里有多大?故乡究竟在远行人的血脉中长进了什么?故乡让她的儿女们一生在丈量什么?

二零一二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姐姐进城住进楼房,暂时成了拥挤城市中的一员,全家人漫天欢喜,说话的声音高了八度,走路的步子轻快了许多,姐夫拉着我,孩子般的感激,说他们能有机会住楼,全是我的功劳,说他们在那个小村住了三十年零一天……我很感动于他们的记忆力,我这一路漂泊,全没有数字概念,一切顺其自然。去年差不多同一个时间,自己也成了城里拥挤中的一员,住进较为宽敞的楼房,但是心中没有一丝喜悦。离开了故乡,让我们不得不审视城市,城里算不算故乡?想到这个问题,难免不有几许苦涩。城里,不是每一个居者的故乡,充其量算作是一个临时驿站。故乡的范围到了这里便戛然止步,城里没有清风鸟语,没有纯净的阳光,没有炙热的乡情……冷漠,自私,狭隘把故乡拒之于千里之外。那时我还庆幸,自己没有被连根拔起,因为姐姐还生活在那个小村,还有炊烟相伴,还有泥土相连,还可以经营自己的一方小园。在城里累了,还可以回到乡村,还可以吃到绿色的蔬菜,听一听晨曦中的鸡鸣,闻一闻泥土的味道……如今,随着姐姐的进城,我们与那块土地,那个小村似乎再没有什么联系了,随着这一切的结束,我们真的就和故乡远离吗?我们会被故乡遗忘,或者说我们真的走出了故乡?

昨天,我们一行八人,回到了月亮湖。深冬季节,千里冰封,滴水成冰的天气,因为我们的相聚春意浓浓。丰盛的鱼宴,那是故乡的味道,醇美的烈酒,那是友情的清香。烈酒燃烧着每个人的情怀,句句话语流淌着真诚。没有功利,没有阿谀,没有装腔作势的高高在上……有的是最真实的感言,最诚恳的期待和祝福。满桌的春意,生命真实地裸露,在物质丰富,物欲横流的现实中,大家更看重这一桌佳肴。谈论最多的话题是故乡,如何喝多了酒,怎样爬到鸡窝里偷鸡,上树摘青杏解酒……每个人的心中都装着故乡,故乡在人生之初,就长进了每个人的血脉,生生死死,永远相伴。踏上了故乡的土地,心一下子踏实了,故乡的那份情,是最纯的美酒,喝上一回,醉倒一生。“山清水秀,山狼水贼”这是月亮湖人常挂在嘴边上的两句话,无论词义的褒贬,乡情都是一样的浓烈。脸红了,心热了,眼睛渐渐有了潮湿,那是乡情在我们体内升温。分别时,月亮湖人依依送别,留下了回忆,带走的是灼灼的乡情。这是人生的又一故乡,无法和原来的故乡泾渭分明,两个故乡连在一起还是一个故乡啊。

微蓝的晨曦中,炊烟成了小村的主宰。袅袅炊烟,如诗似画,不到小村,永远不会领略炊烟的韵味。乳白色的炊烟,带着小村人的梦呓,缓缓不绝。炊烟的余热很快被寒冷的空气吞噬了,化作天边的一朵云彩。随即又有炊烟徐徐而来,小村上空,炊烟成了洁美的棉被,轻轻地包裹着小村,鸡的啼鸣,牛的深哞,马的长嘶……在炊烟中隐隐约约,若有若无。有的家门开着一条缝,肥胖的水汽拥挤而出,很夸张地把味道铺盖在小村冰雪封冻的街面上。谁家的妇女,头上裹着花头巾,上面的花朵被撕扯得变了形状,原本艳丽的色彩,现在被黑色浸染得暗淡无光。手里提着篮子,篮子里装满了草木灰,刚一出门,那轻佻的灰尘粒子随风而去,妇女管不了这些,匆匆奔向厕所,急急地哗哗啦啦撒一泡尿,然后把那满满的一篮草木灰倒进粪坑,慌慌跑出厕所。无数的灰尘随后追来,那妇女直奔草垛,一手提篮,一个胳膊夹着苞米杆,玉米杆上的霜花落了妇女一头一身。妇女一路小跑,寒冷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不停地追赶妇女,在她裸露的皮肤上横冲直撞。

还是那条老街,许多年前,老街很是忙碌,不像现在,街上清净了许多,少人走,牲畜们都规规矩矩待在家里。那时小村人养的牲畜满街都是,鸡、鸭、鹅、狗、猪,老街一样不缺。赶上春夏之际,会有老母鸡领着鸡雏一路放歌,咯咯哒哒,搅扰了老母猪的好梦,老母猪会狠狠地咬着牙,以示抗议。公狗母狗公然在老街上调情,引得孩子们一路追看。冬天,那些怕冷的小牲畜躲在院子里,在背风处暖暖地晒着太阳。皮糙肉厚的肥猪此时最为张扬,满大街散步,昂首挺胸,牵引无数艳羡的目光。谁家的猪肥,谁的日子就会滋润许多,那时小村人还不知道“滋润”这个词,一头肥猪,就是一年的油水,那是衡量人们生活水平的重要标准。也是一家女主人骄傲的资本,每每谁家杀了年猪,猪的肥胖是对女主人最好的评价和褒奖。“谁谁家的猪一巴掌膘,那女人就是搂钱的耙子。”“谁谁家的老娘们,就是败家,年猪只有一指膘,那日还有个过。”妇女们窃喜也好,委屈也罢。不吃粮食,谁家的猪也不会肥。男人们倒是无所谓,吃了东家吃西家,一进腊月,男人们像肥猪一样日日上膘。苦的是女人们,到哪去说理?为了脸面,她们只好咽下苦水,不断下定决心,明年也让自己家的肥猪一巴掌膘。

老街的忙碌,不仅仅是那些自由快乐的牲畜们占满了大部分空间。春天杏花开了,杨树绿了,麻雀、紫燕歌唱不止,那是它们谈情说爱的季节,老街默默为它们营造爱的舞台;夏季的阴凉处,妇女们三五成群,打哈凑气,把生活过得欢声笑语;秋天,老街的车轮声沉沉甸甸,老街在沉重的车轮下幸福地呻吟……冬天,老街似乎可以闲置下来,轻松地做几个梦,长长地睡一觉。可是,老街的冬天一点不轻松,天天都有叫卖声灌满老街的空间,一串串鲜红的糖葫芦,让孩子们流出许多口水,那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吃到酸甜的糖葫芦,只是那恋恋的目光追着糖葫芦一路奔跑。每天天不亮,老街上就游走着捡粪的人。老人多数占据白天的时间,孩子们则是抢占晨曦。窗上刚刚有了一点白,孩子们就忙着起床了,暗暗的街道,拾粪的孩子瞪大眼睛,左右环顾。前面有一个黑点,孩子心里一喜,直直地奔过去,多数时候都是土块,有时谁家的肥猪夜不归宿,把一泡屎留在了老街上,孩子们就会喜出望外。有时,粪便上冒着热气,挂着白霜……太阳刚刚露出笑脸,孩子们已经走过几条街道,挎着的筐越来越沉,孩子们的笑多了几分灿烂。一个冬天下来,孩子们会有一个丰厚的回报,开学的笔本解决了,过年还可以买上几挂好鞭炮。特别勤奋的,还可以买上一身新衣服。

谈到故乡,绕不开的是一种味道。每每谈到故乡,人们津津乐道的是谈起故乡的小吃,特色美食。胃知乡愁,不错的,那些谈论美食的游子,哪一个心中不多了几分急切,眼里含了盈盈的泪。在我的故乡,谈到美味,上了年纪的人不约而同地想到“烩菜”,现在回想起来,它的味道也许不是最美,但人们为什么念念不忘,固执认为那是天下第一美味,全是一份乡情在里面。每到隆冬季节,常常会有故乡人打来的电话,乡民又到杀猪的季节了。无论工作多忙,尽量抽出时间,几十里上百里地赶过去。农家能吃到的,在城里,也许十几分钟就能解决问题,但是,故乡的那份味道在城里绝对吃不出来。鲜嫩的血肠,厚厚的肥肉,浓香的烩菜……如果你的桌子上了一大碗瘦肉,那是杀猪宴会上最高的待遇。憨朴的乡民,粗糙黑厚的皮肤,浓烈的小烧……他们没有精彩的语言,只顾大碗上肉,大口喝酒。辛苦了一年,他们很满足地享受一回生活的美味。如果自家独享,他们感觉那味道淡了许多。于是几十个电话打出去,左邻右舍,远方宾朋,大家齐全了,那味道才最浓烈,那美酒更醇香。主人常常不入坐,每张桌敬酒,巡视,及时添上缺少的菜,脸上是真诚和满足。一顿美餐结束,主人忘不了提前一年发出邀请,客人应答着,满心欢喜,满心醉意。杀猪宴,是人们一年生活的一个总结,更是明年生活的一个期待。烩菜,成了蓄满乡情的载体,没有了乡情,一切美味都会黯然失色。

 

故乡的牧场,芳草连天。每一片草叶,都写满了淳朴的乡情。浩瀚的四书五经,写不尽沉重的乡情。那缕缕乡情,滋养着故土,温暖着乡思,呼唤着渐行渐远的脚步;故乡的土地,永远都是最肥沃的。一位诗人说过:“那是一片肥沃的土地,今年插下一根车辕,明年就能长出一辆马车。”诗人的浪漫想象源于故乡的那份浓情,诗人心里的那片沃土,一定在故乡,只有故乡的那片土地才会如此神奇。想一想,哪一位痴恋故乡的游子,他的灵魂不生长在故土?故土的肥沃,不仅仅是车辕和马车的问题。山顶上眺望的目光,大漠中跋涉的脚步,物欲横流时的坚守……那份营养来自哪里?毋庸置疑,来自故土,来自乡民骨子里的那份简单、善良,超然;故乡的天空,永远都是最清最蓝。高高的云端,是故乡最优秀的歌手——云雀的舞台。一个个爱情故事被它们演绎得精美绝伦,那不倦的歌喉,清纯如甘泉。无垠的天空,也无法盛下那多情的音符。于是,那叮咚的韵律藏满草间,深埋在泥土中,就连故乡人的梦中也蓄满清脆。有了那份爱的滋养,故乡才会风轻云淡,草绿天蓝,土肥畜旺,人杰地灵。故乡,天之大,地之大,但是故乡的爱天地装不下。

 

人的一生,也许就是一次丈量乡情的过程。无论走多远,无论如何努力,你都无法走出乡情。故乡,在我们行走中生长,故乡有多大,乡情就有多大。故乡大过天,大过地,而它始终被游子的思念包裹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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