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天还没有亮,一扇窗帘透出的光影,几个早起的赶路人,一弯如勾的新月,几枚若隐若现的星子,让这个早晨既有烟火的气息又有大自然的宁静。感谢昨夜的风,开门没再闻到冬天固有的煤灰的味道,出门一抬头便看见罕见的星空:明亮的启明星、闪烁的天狼星、一动不动的北极星和若隐若现的北斗星;让我看见西边天空淡蓝的絮状的流云、东边天空淡红色的轻纱似的朝云。
人行道上路灯错落有致,千万道白色的光线在乳状的光晕里四散开去,波长忽长复忽短,它的潋滟,它的流动,它的波光,多像一首曲子的弦律;行道树影子的虚静之美,多像水墨画里的留白,枝上尚存的几片叶子斑驳在路灯的光影里,而路上,叶子一簇簇一团团一层层,踩上去,窸窸窣窣的感觉从脚尖传来;路边楼群的黑影倒映在草坪里的白霜上,在这个朦胧的清晨有一种山水的味道,如果能闻见一两声鸡啼,那真是应“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的景致了。
四周安静,一股寒气直抵脑门,你呼出的气息瞬即成了白烟,事实上,这清晨气息的清新抵消了它的寒冷,这种静谧、清新的感觉都让我怀疑自己行走在山间了,事实上,在这个凌晨,我没有起程征悲故乡的情怀,更没有借曙光起诗稿的动机,我只是偶然起了个大早,信步行走,无意间发现了初冬早晨的圣洁和静美。你看,白天拥挤的街道,此刻如此空旷,顺着路灯,不需要刻意巡视,就能看见街的触角伸向远方,站在路灯的光影里,不用伸长耳朵,就能听见远方的浅吟和低唱。此刻,你不用担心汽车挡道,不用担心人群喧嚣,不用担心尘烟飞绕,晨霜、斑马线、路灯,树影、流云、星辉,都裸露着空气的纯净,就像某一刻纯净的心情,即便行走在这寒烟四起的初冬的清晨,见落叶漫道,不会叹息树的绝情风的冷酷;看霜迹遍地,不会哀叹草木一秋岁月如霜。落叶知秋,岁月飞霜,生命轮回,天道自然。既然,一花的娇颜,一场雨就能将它毁容;一树的繁华一阵风就能将它抹去。这世间没有永远,只有永远的伤痕。所以,面临雨水,你能提炼出火焰,面对黑暗,你能描绘出太阳的影子,想象着前路上盛开的花朵,一路也就云淡风轻。
东方出现鱼肚白。此时的天空,深蓝、浅蓝、淡灰、浅白,水红、曙红渐次铺排开去,你不能不感叹光影的神奇、出世的梦幻。传说的古时帝王天子出生时呈现的室外的祥云室内的龙影也就不难理解了。现在大街上美女衣裙上由浅至深的色泽想必也是这天空的色彩给了设计师那样的灵感吧。
现在,汽车的引擎、灰喜鹊的婉转、花喜鹊的喑哑、麻雀的叽叽喳喳打破了这清晨的宁静。一位运动服男子迈着轻快的步子呼啸而过,一位白绸衫先生舞着太极,行如流水,几位大妈耍着剑,身轻如燕,更多的人或扭秧或跳广场舞,一首首曲子写着长诗或短句,或春雨绵绵或疾风劲雨。
而最难得的是,一抬头,西山就在眼前。我不急于铺纸、研磨,且静静地注视她好了,在雾霭、阴云、扬尘来临之前,我且将它的印象镌刻脑海,让有雾的日子后退,让有雨的花朵依然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