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月间，校园里那一圃杜鹃花都开得红艳艳的。
上午监考，考场在一楼，窗外正对那些盛开的杜鹃花，粉红的一大片。我觉得今天的我是最幸运的一位监考老师了。春光清明，阳光从教学楼顶斜照过去，花朵儿正等着阳光来映红它们的脸。鸟鸣声从树枝上跌落下来，叽叽喳喳的满园子响，花瓣们在微微清风里摇头应和。
农老师拿一束杜鹃花插在瓶里，好几天都不败，感觉是把春天插在办公室了。有人用手轻轻一碰，花朵掉落在作业本上，她也舍不得换掉。
我说那花瓣可以吃呢，大家还不信。小时候我是吃过的，又酸又涩，有淡淡甜味。母亲说吃多了会流鼻血的，我就不敢再吃了。
在老家，乡亲们是把杜鹃花叫艳山红的。一到这个季节，山崖边岩石旁满山都是它。杜鹃花是最乡野的一种花。
老家的后山有一条小溪，溪边有一大块平整的石头是我们的乐土。我们喜欢在那石头上躺着，听溪水声牛铃声，仰看崖上那一簇杜鹃花。为争执它的颜色是不是满山里最红的，我们还发过誓。
与我发过誓的平，依然驻守在故乡的小村，种着地。和他年龄相仿的，都已远走他乡，许多已经混得周吴郑王的，再差也比他种地强。他怎么能走呢？他的父亲八十多岁了，行动迟缓，却喜欢每隔一段时间到地里看看。他和他娇弱的妻子没有报怨，平平淡淡，安安静静，岁岁年年。
从教室门口向东望，对面山崖上也缀着一簇杜鹃花。每年里我都注意着它，看它在斜风中薄雾里的一举一动。感觉它的纷纷开且落，就是为了俯看小城里的碌碌众生，莞尔一笑的。
教室里很安静。我的内心翩翩，竟有了一种意境漫延。春花烂漫，我们不能得的，十百千万，我们能得的，一瓢一枝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