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叙事的,在许许多多清寒的深夜,急急记下那些渐行渐远的美好,唯恐它们有朝一日会被时光冲淡、岁月忘怀。
我需要它们的存在。
林子里每一棵老树、每一粒幼芽、每一片叶子上的每一丝脉络,我都明了它们的由来,我也从不担心它们的去向。
其实,我也是叶子。却不是葵花。我无法无时不刻张望,追寻你,仰望你,崇拜你,尤其在白天,炫目的光常让我直想晕眩。
我是属于黑夜的。只有在无边无际的黑里,我才是我。不恭不良,不温不和,清凉一叶,漂游在幽深的河上。河面荡漾着斑斓的星光和桂花的落蕊,我与小鱼、堤岸说着只有我们才懂的情话。
你如果知道,我曾经为这样的独立,付出过什么,你会懂得其实我非常的固执。
那条河通向海。在我们这里,所有的河流都汇入海洋。
很久以前,就想跟你谈谈海。
每次汽笛鸣响的时候,我总有些恍惚:不知是出发,还是归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更愿意它是哪一种。而你,轻轻道破了那一份迷惘。
为此,想邀你合讲一个故事。那一张一翕的宁和呼吸,那狂躁剽悍的齐喑席卷,以及那眸里的星光和手里的白贝。
然而,我不敢说——
因为如果我一开口,那些诗句必定无法抑制地蜂拥而来:“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我,用尽全部的气力,也无法攥紧。
是的,我们都是不够勇敢的人。
世间的一切都有因果、都有始末。
菩萨怕因,凡人怕果。慧眼如佛,在事情的源头,就看到它必然走向的结果,然而她不能提醒。由生,达死。没有恒态的存——除非,你把狠心将它封存,并用最炽烈的念想将它供奉。懵懂如人,肆意随性,最终不得不来到结果的面前,愕然颓然恍然淡然。谁也无法改变。
所以,由一切的果溯源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以体谅的,不管理解不理解。你我的悲悯,朗朗如月。
如果我也能谈论爱——
我想说爱是爱他的全部——任何的一切的状态。那顽皮的坏笑、那角落的哭泣以及烂醉时的崩溃……
我想说爱是为对方抚慰伤痕,并把伤害的权利交给对方。
我想说爱是一生相随的目光,是不求回报的守护。
我想说爱最终类似于亲情。
当然,爱有着人们无法言说的诸般美好和甜蜜。为此,我们不息地行走在这荒芜的原野。然而,除却以上,不要亵渎。
其实,如果你有力量爱我,我就不会要太多。
你的力量,只需购买一把初冬的水仙。
在我的床头桌上,让南来的风,吹过每一杆绿笛,花儿像一个个音符,东蹦西跳。我可以在静寂的深夜,听她们唱歌。
她们比灯光还暖。如此简单,如此清丽,如此芬芳,就像我们最初的爱情。
如果我爱,会如水仙的简单一样恒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