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巾都是温柔美丽的,比巾更温柔美好的,是人心。
——题记
那一天,是远在百里之外的精灵妹妹的生日,因为赶时间,我乘坐了顺路揽客的私家车去平凉,沿途山枯水瘦,却也天地辽阔。心里满盛相逢的欢喜,也不觉着路远。刚到鲜花店,静姐姐和飞儿就迎了来,静姐姐拿出为我千挑万选来的藕荷色围巾轻轻系上我的脖颈,歪着头左看看右瞧瞧,喜欢与爱意从她的眼睛里溢出来溢出来,又亲了我,温暖得我的心蹦呀跳的。挑了一支艳红的康乃馨送她,她笑意盈盈着看花,应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说于她听,笑成一团。姐姐说我体质不好冬深了嘱咐我记得每次出门都戴着围巾,慈爱如母,让我心里暖流倾泻。关于围巾的记忆,突然清晰。
初初接触的巾,是手绢吧。四方四正的,各种颜色各种花型,用香皂精心洗过,叠成四四方方一块,香喷喷的卧在衣服兜里,让匆忙粗糙的童年也生出了一颗温柔心。常常因为和小伙伴们比谁的手绢好看而争得面红耳赤。也自觉自愿一群小伙伴围成圈坐着拍手唱歌玩丢手绢的游戏——两个人在圈外跑,偷偷把手绢扔在圈中某一个人的身后,若坐圈的人察觉得早,就捡起手帕追丢手绢的人,若没察觉,会被丢手帕的同伴跑一圈抓住,被追到被抓住的人都要罚出节目。一块小小的手帕,酿造了无数欢声笑语。大一些素色的手帕,两个角一绾在妈头顶上盖着,妈在庄稼地里间苗,头帕随着妈的忙碌起伏,像翩飞的蝶。妈取下头帕擦鬓角鼻翼的汗,一溜儿汗湿的发丝随帕动贴在她红润的脸颊上,田野里青草的味儿妈的汗香味儿时光的甜软味儿就都温柔地落在帕上了。
订婚,在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心里,是多么新鲜而又害羞的事啊。大姐订婚了,一个热情又陌生的小伙子要被我们喊着姐夫,真是难为情。每次他来家,我都躲在大姐身后又会探出头去看,他送糖果讨好我们,给大姐的却是一条粉红的棉线长围巾,围巾上的菱形块是凹进去的。大姐变换着花样戴围巾,在镜子前转过来转过去,脸红扑扑的可好看。我于是生了觊觎之心,趁姐姐出门的当儿,端了方凳子站上去才够着姐姐挂围巾的钉子,匆匆忙忙摘下来,缠在脖子上也在镜子前转圈,因为摘得匆忙抽了围巾的丝线,都把姐姐惹哭了呢。
青葱岁月,对巾的喜爱更胜一筹,抽纱的,绣花的,织棉的,蚕丝的,羊毛的,随着季节变换,配着各样服饰花样繁多的绕在脖子上,围巾柔软的质地与脖颈、肩部轻微揉擦,有惬意的舒痒,温软的气息里藏着柔情蜜意。巾如此轻柔温软,惹人心疼。围巾环护着我萦绕着我,也纵容着我的柔弱甚至小小的撒娇作痴,给我生命的水塘里蓄满了温情的水波,让我的心在生活的坚硬里柔软细腻娴雅,更坚定温暖的行走在并不平坦的路上。
海一般蓝而宽厚的羊毛披风来自网络里结识的一位朋友C。那时,我患腰椎间盘突出症已不能下床,还查出腰椎里有正在长大的囊肿。医生说必须手术,且手术有可能导致瘫痪,如若囊肿是恶性的,生命不保也在意料之中。那段日子,恐惧与悲伤那么深那么深的攫住了我的心。临行前在博客里跟他告别,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迈与凄楚,他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好好治病,并允诺手术后他必送我花裙子。(我曾写过一篇《哥哥的花裙子》,文中写“哥哥的花裙子,终于一次又一次成为幻梦。”竟被他记住了。)去了大医院,反复检查后被告知腰椎内的囊肿是陈旧性的,不会长大亦无碍于我的生命,无需手术。欢天喜地回家,说与他听,几天后就收到了他的礼物,有白底子蓝花花白底子粉花花的两叠碎花布,说让我做花裙子穿,并说羊毛披风是祝福希望我一辈子平安健康。危难之时的陪伴里融入的关爱是厚重的,至此,我喊他哥,一生一世。
AS是博客里结识的杭州朋友,他是教授学者,在学术界也赫赫有名。论学识才情,他若是一缸水,我就一杯都不算满吧,却鼓励我关爱我多年。韩国的巧克力日本的糖果台湾的点心杭州的山核桃怪味豆,我和瞳儿盘坐在地板上吃,香囊啊,护身符啊,在床头柜里,一拉开就可以看见。他还给我刻了朱元文的鸡血石印章。去年秋天随桂花糖寄来的蓝天彩霞真丝围巾,甭提有多漂亮了。良朋益友相随,呵护关爱相伴,多么甜暖!
六岁父亲就过世的侄女,我一路携着手陪她长大,现在已结婚生子。她前几天来看我,送我一条橙红色上面绣有开屏孔雀的围巾。她仔细教我围巾的各种搭法,说:“妈妈,这样好看,这样也好看……”,说:“妈妈,一定要围着我送你的围巾哦……”,孩子日子过得也不宽松,一条围巾,是感恩是报答。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她终于长大终于有了自己的家,感慨与疼爱瞬间决堤。
所有的巾都是温柔美丽的,比巾更柔软美好的,是疼你护你牵念你陪伴你的那一个个人,是那一颗颗满储着关爱的玲珑心。
在一个安静的黄昏,我拉开衣柜,在镜子前一条条换着搭各式各色围巾,围巾轻轻的环绕我摩挲我,我笑容温软。那一刻,时光倒流……
琐记:冬寒,为瞳爸爸网购了一条深灰暗格的羊毛围巾,柔软舒适,他围着围巾在镜子前晃荡,又开心又得意又顽劣,却不好意思围着出去,呵呵,我也被逗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