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换一种方式,静静的让夕阳燃尽那朵竞渡的流云;在这样的傍晚,贴在墙壁上的霞影总是有些凄楚,而这点微弱的光线烘不干冬月里那份潮湿的记忆。
一直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再用伤心的文字想您,不敢把您想象成梦中鲜活的模样,把缝补棉衣的影子挂上窗棂;也不愿把想您的情愫编撰成句,那会有太多酸楚的泪滴溅满荧屏。
然而,每当您的忌日来临之际,总能想起您那些平凡日子深处的细节;从我能够独立上山砍柴伊始,在每个落日的余晖里,您都会顺着厚厚积雪的山路,去接拉着满爬犁柴禾的小儿子;远远地望见您,即刻就有满腹的温馨滋生,卸去了一天的疲惫。偶尔哪次没有按时回来,您总是忧心匆匆地加快脚步前行,边走边唤呼我晚归的乳名。那一刻,在我幼小的灵魂中,日子里所有的辛苦,瞬间化解在您急促而苍凉的声音里,消逝得荡然无存。
妈妈,我是您最小的儿子,是上苍把我托付在您的生命中妊育,这种缘分注定了一生都想您,虽然您早已离我们而去。几十年来,总觉得您没有远离,死亡不过是您生命中的扉页,而那些感动子女们的内容,足够我们用一生的时间去品读。
妈妈,一直不敢说因为想您而曾经有过情绪上的低迷,怕伤到您要强的灵魂。想您时,我最怕梦见五个姐姐跪在您的坟前久久不起的恸哭,那就像钢针一样刺痛我的心脉。而这种阵痛的延伸,总是陆续播放您拼命劳作的生命片段。
在我的记忆里,您总是天蒙蒙亮就起床,做饭洗衣完善所有的家务。别人家刚吃早饭的时候,您已开始新一天劳作的内容;勤劳的汗水沁透了家前屋后每一寸丰饶的土地。入夜时分,您还要就着煤油灯微弱的光亮,把那盘沉重的老磨转动,备好第二天一家人的口粮。您在竭尽全力无私的奉献着您的心血,岁月就这样消磨您的生命,承受着一种叫做苦难的日子。
我的记忆中,有几段您病重的生死经历;最初的一次大约是我四、五岁的时候,哥哥姐姐们都来了,您躺在床上急促地喘气,已经两天多不理我了。姐姐告诉我,妈妈病了,你要听话,否则妈妈死了,我们就没有妈妈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是比天塌下来还严重的问题,我不敢哭闹了。
几天后,您逐渐好起来,姐姐给您做好饭的时候,您叫我到您身边去,姐姐告诉我:“妈妈的病要吃鸡蛋才会好,只有几个鸡蛋了,你不许吃!”我答应了,可鸡蛋那四处飘溢的浓香,对一个食不果腹的孩子来说,诱惑力是致命的!我吞咽唾液的方式引起您的注意,在您的坚持下,我还是吃了半个维系您生命的荷包蛋。时至今日,我仍然无法原谅自己;我那时分吃了您的康复,咽下的是您虚弱的生命。
妈妈,成年后我一直尽量远离荷包蛋,那份从您生命里剥离出来的半个荷包蛋里,蕴含着我生命中一份无法承受的酸楚。在那个天灾人祸肆无忌惮的日子里,您就是这样用生命的代价,养育出我今天健康的身体。
妈妈,写到这里我又一次泪流满面。每一次想到您安眠于那堆苍凉的黄土下,都让我悔恨、愧疚得无地自容。您以提前拘缕的身躯,在我空洞的大脑中装进了深邃的思想;您却没有给我反哺孝敬的机会,残忍地与十三岁的我永诀,没有享受我的一餐饭,一件衣。
妈妈,感谢您为子女们诠释了伟大;对您伤感的怀念是因为我没能报答您养育之恩的万分之一。今天我所拥有的您已不能来享用,那就来世吧!我已把所有思念您的泪搁置在枕边,愿这份纪念能照亮您魂兮归来的路。
愿母亲在天堂安息,如果有来世,还做您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