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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朵儿,是父亲的花?

[db:作者]  2019-01-25 00:00:00  互联网

  记忆里几乎没有专门为父亲写过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近来常常会莫名地想念他。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第一次有了提笔写写父亲的念头,尽管依旧不知道从哪里写起,还是静静地坐在了电脑前。手指象是迷了路的小孩,停在路口张望。

    记忆在厚重的时光里缓缓前行着,象是一个久离故园的游子探访已无人居的老屋。拂去灰尘,拨开蛛网,让故乡的样子,渐渐清晰。

    是小妹的一声响亮的啼哭,彻底惊醒了父亲的求子梦。第四个女儿的降生,让父亲多多少少相信命中无子的宿命,这,成了他生命里的那个无法释怀的缺憾。

    可是,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天生的敏感,我总是觉得父亲不爱我们,不疼我们,至少,远远不如我们期待的多。

    我们眼里的父亲,沉默,倔强,不苟言笑,小时候的我们,对他,总是有一些惧怕。

    记得家里有一只小猫,猫咪在大家吃饭的时候,有时候实在抗拒不了饭菜的香味,便跳上桌子,跃跃欲试,还没等它从美味的幻梦中有所反应的时候,父亲便已是一声断喝,伴着“啪”的一声,一筷子打在猫咪的头上,猫咪便“喵”的一声飞快逃下桌去。

    当然,父亲虽然严厉,但很少动手打我们,在我记忆中,仅有一次记得特别清晰,一个早晨,我和姐姐不知道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吵了起来,父亲抄起扫炕用的笤帚打了姐姐,两人吵架,只责罚一人,父亲的理论是谁大打谁,不问对错。那一年,我和姐姐应该十岁出头儿的样子。尽管如此,好象也没妨碍我们吵架的热情,那时的我们,不懂得珍惜在一起的好时光,各自分散后,才明白那时的日子是天堂。

    后来,猫咪生了小猫,可是它却在外面误食了鼠药丢掉了性命,留下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宝宝,四姐妹和母亲围着这一群可爱的小生命和已经没有了呼吸的猫咪妈妈泪眼婆娑。父亲进门,见此情景,又是一声断喝:“死都死了,领着一群孩子哭,有没有正事?还不赶紧埋了去!”是父亲把我们从失去猫咪的悲痛里唤醒,接受悲伤的现实。抹抹眼泪,安葬了猫咪。

    父亲与母亲那个年代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我们看来,他们从来没有幸福过。父母亲除了在教育我们成才这一点的共同外,似乎再找不着其他了。他们一路走着,也一路吵着,但从来没有放弃那个唯一的共同目标——供我们读书。把他们没能实现的人生梦想,嫁接在我们身上,所以无论多苦多难,他们一直携手努力着,坚持着。四姐妹的学费象小山一样压在他们身上,不能喘息,最初双职工的家在他们双双下岗之后,日子日渐艰难。他和母亲一起开小吃店,开食杂店,烧烤,卖鞭炮,修理自行车,那时的父亲,总是穿一件蓝色的大褂,前前后后忙碌着。冬天冻伤手脚,夏天汗流如雨,而他,从未有过一句埋怨。

    家里的体力活,因为我们都是女孩子,就都落在了他一人身上,劈柴,生炉子。那个时候,在他眼里,总会不经意读出失落。而天生遗传了他的倔强的我,总是不服气,总是以为男孩子能做的事,我就一样也能做,于是,我抡着重重的斧头劈柴,高高地举起,踉跄地落下,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于是,在班级粉刷墙壁的时候,我踩着梯子,男孩子一样往墙上刷白灰,细嫩的皮肤火烧般疼;于是,在父亲不在有人修车的时候,我挽起袖子,三下五除二卸下车带,补上漏洞,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补好的车带重新安装好。每每这个时候,我总是既气愤,又沮丧。

    十几岁的我,遇见大叔,那个时候,大叔的身影常常出现在我家的小院里,帮忙干这,帮忙干那,很讨妈妈,姐妹们和奶奶的欢喜。他的讨好,唯一没能收买的是父亲。大叔是家里的独子,四个姐姐百般呵护,在家里从来不做家务,为了我,频献殷勤。却一直没能俘获父亲的心。有一次,他帮着劈柴,一斧头下去,只听得唏里哗啦一通乱响,飞出去的木柴打碎了玻璃窗,还有一次快过年的时候,大叔帮忙镦豆馅,结果,豆馅是碎了,锅也漏了一个大洞。父亲的恼火可想而知。他背地里和母亲说:“谁家姑娘要是嫁给她可倒了八辈子的霉。”母亲暗笑。现在,想起父亲的这句气话,还能想象出他当时说这话的神情。好在,他的女儿,和那个当年笨手笨脚的大叔,还是幸福地牵了手,幸福地生活

    说起父亲,最难忘的有两样东西,父亲的小菜园和自行车。

    居住在小城镇的我们,不是农民,却家家都有或大或小的菜园。我们家,也有一块。在我们眼里,父亲就象是个魔术师,春天在小菜园里神秘地忙碌一阵子,随后的日子,今天变出一盆绿油油的豆角,明天变出一篮黄澄澄的南瓜,后天变出一筐红红的柿子,大后天又变出香香的花,还有我们最爱的黄菇茑,还有一盘一盘的瓜子,那时我们叫它毛客,也就是向日葵。我们还不懂事的时候,父亲的小菜园总是有一位铁将军把着门,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这位铁将军,菜园里的蔬果,早在青涩的时候,就会被我们洗劫一空。等果实成熟的时候,他就会带着我们光顾那个小菜园,他入园采摘,我们乖乖地候在门外,不多时,就看见他用蓝大褂的衣襟兜着一堆果儿出来了,于是,我们张开小手儿等着父亲分配,“你一个,你一个。”那个时候的父亲是不严厉的,甚至有一点温情。

    如今,那块青色的菜园已经不再属于我们了,妈妈也永远长眠在天堂,当年那些围绕在爸爸身旁张着小手等待分菇鸟的小鸟们,也都丰满了羽翼,各自飞到离开家乡很远的地方,可是我们把童年的笑声留在了那里,把深厚的父爱、血浓于水的亲情深深地种在了心里,还有淡淡淡淡的乡愁.....

    父亲有一辆很大的自行车,很笨重,初学自行车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次,连人带车地跌倒,即使后来学会了,也还是觉得它难以驾驭。可是那个笨重的大家伙,在父亲面前却很驯服很温顺。父亲骑车很慢,我总觉得他是在一条静静的河流里驾着一条慢悠悠的小船。而我们姐妹四人,也都无数次地享受父亲这只小船的安稳与惬意。小小的我们,坐在高大的父亲的背后,看两岸的风景慢慢地倒退着离开视线,看一年年的柳绿花红。只是那时,看不到青春的流逝,总是觉得手里握着大把大把的时光,不知道怎么挥霍。

    后来,我们相继上大学,离乡,工作,结婚,象四散的鸟儿。那个宁静的小镇,只留下父亲母亲相依为命。可是在我刚刚参加工作不到一年,母亲也离开了家乡,去了天堂。那段日子里,我们为失去母亲撕心裂肺地疼痛着,对父亲,心里居然生出了浅浅的恨意。在我眼里,父亲不疼母亲,不体贴母亲。

    每次给父亲打电话,总是不知道说什么,电话两端,常常是无声的沉默。母亲在的时候,每次电话接通,即使是父亲接电话,我们也总会在三言两语后让他喊母亲接电话。争吵了一辈子的夫妻,如今,只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他的孤独,我们虽然懂得,却不能切身体会。因为血脉相连,因为心连着心,所有的恨都变成心底深深的疼。

    父亲又组建了新的家庭,虽然对他的牵挂会少一些,可是心头却始终象是有一根针,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刺得心隐隐地痛。父亲每年都会带着阿姨轮流在姐那里和我这里小住。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肆无忌惮地想念母亲。我总是觉得,天底下的父爱,再深再浓,也抵不过母爱。去年阿姨去了女儿家,父亲一个人来我家,有一天,工作累,心情坏,下班也有些晚,推开家门,没有饭香,只有父亲坐在电脑前打着游戏。我放下包,换上衣服,准备晚餐,那一刻,心里竟生出悲凉,如果母亲在,一定会体谅我工作一天的辛苦,早早做好晚饭等我回来吧。那一晚,我没有笑脸,心一直在疼。

    可是父亲回去后,我便又不由自主地后悔起来。他远远地来,我却这么任性,真是一个不孝的女儿。父亲老了,已经变得象孩子一样了,那晚,他其实只是贪玩儿忘了时间。我开始想他其实也疼我爱我的点点滴滴。买的芒果吃剩一个的时候,他递到我面前,说:“吃吧,你爱吃芒果。”虽然,在物质已不再匮乏的今天,别说芒果,再贵的水果,也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我上班,他一个人出去逛街,有一天,我下班回来,他乐呵呵地拿出一串手珠,说是买给我的,尽管一看就是地摊买来的,可是我的心,在那一瞬间,还是无比温暖,从小到大,父亲好象从不买礼物给我们,一方面因为那时没有多余的钱,一方面,父亲始终是一个木讷的人。那晚,父亲说,他从不给孩子们买东西,现在,他老了,想给孩子们留一些念想,等他不在了,我们拿着他送的礼物时,会想起他。听了他这些话,心里酸酸的。不擅表达的父亲,居然说出这么温情的话。那一夜,我久久不能入睡。

    是啊,父亲在我们不在身边的日子里,悄悄地老了。每次回家,无论冬夏,无论晨昏,父亲都会去车站接,有的时候,见到我们,他竟象孩子一样开心,他把他的宝贝展示给我们看,有在山上采的灵芝,色泽鲜红,大小不一,父亲捧着他那些战利品,开心地笑,可是,透过照相机的镜头,我看见了他新增的白发,脸上在笑,泪水却在心底一滴一滴滑落。有买保健品赠的玉石大床垫,父亲得意地说这个床垫还可以插电的。每次我们去,他都帮我们把他的宝贝床垫铺好,插上电,然后叮嘱热了就换档调温。

    我们走的时候,他又会把事先分好的东西,一份一份地让我们带上,有秋天晾晒的豆角丝,土豆片,有在家乡买的松子,各种各样,一兜兜,一袋袋,有一次,居然把他的女儿们“折腾”得象民工一样,背着那些大大小小的袋子,一路回家,可是,心里,却都装着满满荡荡的温暖。世间万物不断变迁,只有亲情,保持着永恒的暖。

    父亲爱打麻将,平时很少有人陪,妹妹虽然在身边,但是和妹夫都忙于工作,有时,打电话给妹妹,妹妹会说,陪老爸打麻将呢,这个时候,父亲是快乐的。记得有一次过年,我回去,我是没有玩任何游戏的细胞,但是人手不足,我只好硬着头皮上阵,父亲教我,什么叫掌,什么叫平胡,什么叫副,我迷迷糊糊地听,糊里糊涂地打,我在父亲上家,父亲有时会告诉我打什么,后来我发现,他需要什么,他就让我打什么,这狡猾的老头儿!

    前几天,梦见父亲了,梦太真切,醒来时还记得清晰。晚上下班,给父亲打了电话,接通了电话,习惯性地不出声等着他先喊我名字,那一个字的昵称,就让我满心满心的欢喜和温暖。接着问在干什么,父亲说在看电视。接着连我自己也很意外地和父亲说梦见他了,想他了。这似乎是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和父亲说想念。

    问父亲,快过节了,想要什么礼物,父亲问什么节,告诉他父亲节,他说啥也不要,啥也不缺,可是,真的很想买件礼物给他。倔倔的老头儿,有时候买了东西他嫌我们乱花钱还会生半天气。

    最后决定买台豆浆机给他。记得小的时候,家里有盘小石磨,父亲总会用它给我们磨香气浓郁的豆浆,大铁锅里沸腾着,热气氤氲,那里我们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里最美味的饮品。如今,那盘小石磨早已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不知道安身于哪一个角落。我们的父亲,也日渐苍老,而我们,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让他度过幸福的晚年。

    母亲节的花是康乃馨,我总想为父亲节选一种花,等有机会,送给父亲,告诉它,这是他的女儿为他选的父亲节的花儿。忽然想起几天前的电话,父亲说,他在妹夫单位的地里,种了六七千棵向日葵,想象着它们开满花时的样子。它的花,是离父亲最近的花,是父亲最熟悉的花,从今后,对我而言,向日葵就是父亲花,从前,我站在它的背面,看不见它的温暖,看不见它果实里深藏着的沉默的爱,从现在开始,我要变成一只小蜜蜂,在花心里,酿甜甜的蜜。

    亲爱的老爸,父亲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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