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冬天,敦煌没有落过一场雪。
我去了阳关遗址和玉门关遗址。大地坚硬得像一块盾牌。干冷的西风,吹过黑戈壁、吹过雅丹,走了形状。像一匹迷路的马驹子,四处乱窜。而大地上的蜥蜴、麻黄草,都蛰伏着,不露一丝痕迹,一丝生命的气息。当黄昏来临时,敦煌这座装扮一新的城市越来越靓,而城市周边的湖水却退去了歌声——胡杨正在枯死,芦苇和杨树早在仲夏就枯黄了。
忽然想到那首凄婉的《月牙泉》。敦煌,谁为你这棵飘摇的野麻花流泪?是那个T型台上晃荡的田震?还是那些鸣沙山脚下牵紧骆驼谋生的农民?
有时候我会想,你在敦煌咬破一粒葡萄,就是在积下一粒沙,一粒来自库姆塔格无情的、没有任何色泽和气味的沙粒,包裹了一年四季的水分啊。
只是在游客从容的脸上,从敦煌地方小贩的眼中,看不到罢了。这座东方的佛国,谁能为你打开五彩的莲花瓣,谁能为你撑起繁茂的菩提树,来护佑你?没有人能够回答。在风中,枯落的野麻花,已经飘得很远很远。
楼兰消失前,该是这般模样?
那个踏响脚铃的楼兰女子,在欢宴的篝火旁,一定看不到大地在黎明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