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拉锯战似地忙了不少日子的一些工作事务终于有了定数,心下也清爽了许多,终于可以在院子里走个悠闲,忽觉得这一天不同于以往的好多天,处处都像是含了宝珠在放光,明亮非常,清冽的气息充溢全场。
天气响晴,微风轻拂,晴空一碧如洗,不带一丝云彩,无边无度的湛蓝,纯粹得像乡间的美好童年,这天空也是简媜说的那种“手染青布”,看着看着就让人也“想成为风的一部分,向青天泼釉”。
太阳是核心光源,这澄净的蓝天即为辽阔的浩大的光的领域,而这么清湛的蓝也仿佛是光,或者是火炼过的瓷韵天青,天生的清朗;阳光又打在地上、阳光贯穿天地间,使得这世界的基调已是正大已是光明。
其容清明,天高日晶。清明天地间、朗朗乾坤中、晶亮日光下,枫树、银杏、木兰、法桐、红叶李、流苏树,仿佛是阳光的手植,树树生光辉、叶叶染华彩,而红红黄黄明明的叶,花朵似地铺张得热火朝天,又因有时光内质的历练,那份流光溢彩的嘹亮自是朴实稳健。
树树枝干皆遒劲,由亮红明黄的树叶衬托映照着,更显得黝黑青灰色调的稳重,那“是一种可以与阳光游戏的颜色,使人只觉山川闾阎明静。”让人觉得光明亦有了刚柔相济的骨感美感。
怎么看都觉得这秋光泼眼来的冬叶群落,比满园春花还要喜气洋洋、富有希望,比满目青葱还要生机勃勃、欣欣向荣,分明光芒万丈平地起,四方八面地炫彩,却又让人内心安宁简静。
怎么看又觉得惟有神清气朗的青天白日做着红叶黄叶的光明底子,这草木大众方愈加温暖润泽、荣光焕发。就是的呀,这树这叶这秋至冬,一直都以光为信仰,在让自己烛照光、生成光。
东方红,太阳升。那红彤彤的红色,就是光芒。像这红叶子,整个一团红烈的火,被光引燃着煅烧着,直是一枚枚红亮亮的光源和燃点,一簇簇光焰花火,尽情燃放。
太阳光,金亮亮。这黄灿灿的阳光,就是金色。似那黄叶子,亦生燃烧般的光焰,“金黄娇嫩,照在太阳光里 ,连太阳光都成了是新的。”光与光、叶与叶、光与叶,相生光华、相得益彰。
再读胡兰成的《山河岁月》,已觉他那份不忠不义无畏无耻的沾沾自喜连让人鄙薄都不值得,单只拣了看一些无负生命才情的对自然风物的清嘉描画,拿来对这秋光冬韵,应景儿。
生命总在做着无可免除的自我拣择,就像这些春萌夏荣秋黄秋红的叶子,超越了命运磨砺,净化了浮世烟尘,升华了岁月性情,而光采重生、勇于自新;就像活过半生的人生,贵在复明好的自性,美在去粗取精、去伪存真、铅华洗尽。
“金色与音乐同是可喜乐的阳光世界的波浪。在阳光世界里,田稻穰穰,长亭短亭,柴门流水,皆成金色,故金色不单是新有了一种颜色,而是众色提高到另一境界,一一皆是新的颜色了。金色是颜色亦是光。”像这样的述说,我总疑心源于化自张爱玲的见识与情怀,却也让人忍不住地叹赏。
“桃花极艳,但那颜色亦即是阳光,遍路的桃花只觉阴雨天亦如晴天,傍晚亦如晓日,故艳的清扬。”春天的桃花已是艳阳的娇娆,何况早有霜叶红于二月花的诗情,这照眼明的红叶黄叶则艳得更为清扬醇厚。
芸芸众叶,与阳光一起熠熠生辉,冉冉炎炎盈盈得将尘世照彻。那清媚气质,多喜兴;那豪华气度,多安定;那容平气象,多丰荣。沐浴在暖而明亮、又因暖而明亮愈显清贵的光辉之中,整个世界亦成了一个光辉和煦的美好所在。
之时之境,不由人脚步爽快,心地柔软,眼神里一定含着干净的爱。来来往往的寻常行人,一个个受洗着光,又加入于光、充满了光,便显得不再那么伧俗冷漠,仿佛美丽优雅了许多,亦成为画中人、歌中曲、诗中意。
我迷恋于这样的光景,世界多么可爱,每个季节每个时令都有不同的美好洗礼你;上天又多么慈悲,总会在每一次庸常难耐的时刻,给予你惊艳的鼓舞与慰藉。
真美的事物,总是直逼人心,让人揽镜自照如见真的自己。听着见着多处涌动的光辉泉流潺潺涓涓,我甚至有一种别样的自恋,这多像你我品质中最美好部分,攸关性命历经洗练和淬火,终于涅槃出那般坚实的风骨与品格。
这时的心怀,好不难说,自然之情人相通,也还是那个意思吧:“因为有了物与可喜乐的阳光世界,无端便生出一种没有名目的大志,只是兴兴头头的想要在日月山川里行走。”人之兴兴头头亦是了阳光的兴兴头头。
这时的世界是持重的君子,光明磊落坦荡荡,不可一世得骨秀神清;这样的世界又是执著的行者,心思赤诚孜孜求,万水千山走遍亦终是步步金莲;这样的世界又是自足的歌者,树里闻歌,枝中见舞,那一定是在通俗而自我地唱着:
I am what I am
我永远都爱这样的我
快乐是 快乐的方式不只一种
最荣幸是 谁都是造物者的光荣
不用闪躲 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
不用粉墨 就站在光明的角落
我就是我 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 ……
多么高兴 在琉璃屋中快乐生活
对世界说 甚么是光明和磊落
我就是我 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该怎样来为这篇散漫无章的文字题目哦……且随着歌调喃喃自语着:不是你,不是他,是我;不是秋,不是叶,是光;是你是我是光,是叶是秋是冬;光就是光,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呵呵,或许,阳光不这样矫情思想,而只是通过照耀通过金黄火红通过大地天空通过春夏秋冬通过你我美好心境通过万物生而随心所欲地表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