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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橱里的四十件旗袍，已经陪我过了三个夏天。我去的地方不多，通常是在校园和去往校园的路上，所以旗袍的照片大多是在家里拍的。有时百合是应我的请求拍的，有时是刚刚试穿好，百合忽然探进脸蛋嘻嘻一笑咔嚓给按了一张。去年夏天准备出新书，我就拿着那些家常照去了出版社。不少人看了都表示遗憾，认为我应该去影楼，认认真真地拍几套旗袍写真。她们说，这样太随意了。
在别人眼里，旗袍代表了许多的东西，或者说承载了许多的东西。穿旗袍的女子在自己的书里更要认真对待照片，最好找专业的造型师、化妆师、摄影师，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按设计好的动作和表情去精心演绎旗袍的韵味。杂志、电影、广告，不都是这么做的么？我笑着摇了摇头，没解释什么。也正是因为人们一贯如此理解和对待旗袍，旗袍才会在人们心里变得那么遥远，那么不真实。
旗袍怎么说，归根结底还是一件衣服。若远离了生活，它的美也是经不起生活推敲的。旗袍在我这里已经是很自然的生活装了。夏天，每天都会换一件旗袍去校园，一个季节也就这么过去了。九月开学后的一天，站在学校门口等车，一位年轻老师忽然从对面走过来，惊喜地问：“是韩老师吗？我看过你的书，刚才发现你本人和书里的照片一个样，就赶过来问问。”看来用生活照是对了的。
我的旗袍和化妆、造型无关，和远景、背景无关，是属于日常生活的。别人看到就会一眼认出我来。当我老了，或者失去了记忆，也没有什么要紧。百合会在某一天回忆起现在的我，不是被化妆师按着涂抹，不是站在摄影棚的聚光灯下。我穿着旗袍只是站在窗子前，看着书喝着茶，和她随意地说着话，家里依旧放着温馨的音乐。我想真实自然地站在她的记忆里，在她感到美好的生活中。
下面是去年和前年在家里拍的照片，被我直接放进书里了。旗袍与时下众多服饰相比，和我们的生活确实存在着距离感。如兰花与众多花儿相比，“留得许多清影，幽香不到人间”。而我理解的兰花不以媚色悦人，只以清幽之味胜出。我理解的旗袍亦是。不以外在的修饰刻意美化它，而以内在的气质自然的衬托和感悟。如此也应了描写兰花的一句词：“着意闻时不肯香，香在无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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