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山上,还没有山高;走下山,才可以看出她高出山两指。
年年365天,她难得走出山里一步。
山里的女人,路就盘在地灶旁。
不知道寒冷的太阳,在天街上走得匆忙,又匆忙。
在大雪和暴风交加的山上,她等候一个给她遮风挡雨的远方人。
外出打工的男人。
她用饱满的目光轻扣着冻结的草原。
风吹过,她问风:你知道他到了什么地方?
鸟飞过,她问鸟:雪莲花开了他能不能回家?
风吹干了挂在帐篷里的牛肉串,男人没有音讯。
鸟儿衔秃了草原上的格桑花,他还没回转。
她依旧站在山上。
等候。
她只知道身边漫长的日子难熬,并不晓得外面的世界不属于她。
就知道等待,她什么也不说。
这一天,她看到有一片叶子从枝间掉下来,很像流泪的雪片。
她掏出手绢擦着眼角的泪花,轻声地说,
老啦,由不得自己了!
后来,在她死后很久以后。
风儿才开始说了,鸟儿才回答她的问话。
就连蓬满野草的小路也回忆着她的脚步。
她等候外出的男人,等死在了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