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期待夏季的到来,倒不如说渴望雨季的光临。因为在绵绵的雨季,我或许会看到那荷塘或荷塘里盛开的枯荷。
我喜欢在静谧的午夜,从远处飘来二泉映月的凄美;我喜欢在静悄悄的黎明,听那欢快的布谷声声;我喜欢在那栀子绽放的房间里,看落雪悠然的身影;然而,我更喜欢在那绵绵秋雨中,听那花开的声音,因为只有此时,才能与花的心绪产生共鸣。那些有关花绪的事事情情会在这湿润中升腾。
就秋雨而言,伏雨似乎更加的热烈或缠绵。时紧时慢,雨来了,都来不及疏散,雨停了,便会有一道彩虹。有时又那么的缠绵,挥而不去,形成了伏的雨季。每每此时,我总会摆脱那些公务或文字的纷扰,去聆听落雨中花开的声音。一串悠然流动的韵律,在岁月轻薄的边缘,慢慢的抽出长长的思绪,在无比的湿润中,向着无序的方向漂移,渐行渐远,渐行渐浓。又恍若千年的灯盏,穿越这湿润,将层层折叠起来的心事,层层展开,自我的回味。我手指中那颗点燃的香烟,因为一丝的风儿或空气,彰显出红红的暗火,然后袅袅的烟韵飘摇于空间。这淡淡的烟草味,这栀子花的芳香,这夜色的妩媚,一切都依存于这缠绵的雨。
儿时,只要阴雨连绵,我总会缠着堂兄或表姐,拿着雨具,背着母亲登上房后的西坡林子嬉戏。雨中的曲径,我边走边和那些和我一样贪婪的生灵们对着话,一抬头,表姐已走远了。那雨形成的小溪,从山巅弯弯曲曲而下,进入那存水不多的溪塘,俨然一缕轻柔的歌,浅浅吟唱。那细雨滴落入水面,一些连绵重叠的涟漪,敞开着心扉,将长长短短的光阴,独自构成了小小的诗篇,承载着我童年雨季的惬意。几枝枯荷点缀的水塘,由于细雨的飘落,将仅剩的火热和碧绿,一并孕育出一幅难得的水墨。
我只顾在雨中疯跑,表姐却在竹篮子里捡了许多“地裹卷”。只要几天的阴雨天气,那草根或树下,就会长出一片片宛若磨耳般的地裹卷。土壤肥沃而雨水充沛的地方,它长得又黑又厚,雨水少的地方,有些鹅黄,但都是那么的晶莹剔透。据说地裹卷有着极高的营养价值。
每每到了午饭或晚饭时分,堂哥和表姐就拽着我下山。那些地裹卷让母亲做上一锅疙瘩汤,是那么的鲜嫩,那么的可口。后来,我入伍到内蒙,营房背靠大青山。那里上半年十分的干旱,下半年又往往是多雨的季节。一个星期天,当我登上大青山时,竟然也发现了家乡才有的“地裹卷。我惊喜不已。在南方,在平原据说是没有这类生物的。我和战友冒着绵绵秋雨,半天就能捡上几脸盆。到炊事班自己动手做成凉菜,做成鲜汤,美美的解馋一顿。
连日的阴雨,我在这枯燥的城市里,总在急切的怀想着那绵绵的秋雨,那绵绵秋雨里的山巅,那顺山巅而下的小溪,那拎着竹篮捡地裹卷的表姐,还有那山间的荷塘和荷塘里的枯荷。
今夜的雨还在下,会不会是季节寄来岁月深处的花事?那花事今年又有何思绪?我在想,那早年的荷塘,此时,该又盛开久违的荷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