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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淅沥。有人穿雨而去
渐远。背影在蒙蒙中扯动思绪
这个时候适合回忆，情节和氤氲的潮湿气体一样
饱涨而醇厚
1．
祖父临终的那个下午，暴雨夹杂冰雹
满院子哗哗跑
父亲冲进院子，脸同雨衣一样墨绿。一些白在脸上跳
祖父松开了我的手，一丝很浅的笑
在脸上漾开，穿越深刻的皱纹
后来老辈说，回光返照
只有我知道，祖父从雨声中拣出了父亲的脚步
祖父干瘪的手把父亲指引到窗前
安然而去，雷声轰鸣也闯不进他永久的梦
后来，我从窗前的坛子里数出了80枚鸡蛋
清一色的红皮儿
和一张纸条：儿，红皮鸡蛋，可疗你神经衰弱和贫血
墙角的另一坛中，是满满的白皮鸡蛋
父亲用白布擦拭着每个红皮鸡蛋
仿佛端详一群娃，泪光盈盈
祖父的眼睛早在十年前就失明
红和白，对他来讲都是黑色
和他的世界一样
父亲显然知道，祖父如何辨出红色
他默默不语
我学过物理学的热辐射之后
揭开了辨别鸡蛋的秘密
脑海中，至今还定格着
祖父坐在窗前晒鸡蛋的图像
清晰，祥和
2．
芙蓉花的香馨，很绸
几声清丽的鸟啭飘来荡去
一场细雨，急急收弦
小村古朴而清新，放牧在眼睛里
我心清爽，因家乡的空气
和自行车后座上漂亮的准新娘
晨曦在田野间抹出一幅水墨
小桥下溪流淙淙，蛙鸣阵阵
两位老人，是画中人物
矍铄者，是我的父亲,结实粗犷
并依而立的，是母亲
嘴角咬着刚毅的微笑
他们身后，一千亩黄花正开得灿烂
远山如黛
母亲提一斑驳口袋,闪躲着我的目光
一根长棍上绑着一块磁石
袋中挤了些螺钉，废铁，铁丝
我不解父母握了一辈子笔杆的手
为何要拿上拣破烂的耙
母亲竟有些腼腆：
“你们结婚的日子近了，购房还差2000块钱”
芙蓉花随风飘落
浓郁，凄凉
雨开始缠绵起来
不是来自空间。飘自我心
一道彩虹绚丽升起，落在父母脚下
父亲微笑，母亲微笑
我和我的准新娘，流泪
此刻，我胸腔忽然浩荡敞开
一轮红日豁然跃入
滚烫，沸腾
3．
我需要扎紧一朵花
把一个村庄融化，然后
扛起花朵，去田野播种
十年前的夏天很炎热
老婆的肚子上开出了一朵小花
吐芽,绽绿
我期盼风调雨顺，正适合花期
那天，大雨。气温骤降
我想着小花出门时衣衫单薄
不觉在夏日感觉寒冷
匆匆打的回家，找出衣服
再打的赶往学校
操场上细雨蒙蒙，开放着鲜艳夺目小花们
我家的小花头发湿漉漉的，一半雨水一半汗水
——小花并不冷
我拿着衣服打的回家时，心里很暖
4．
儿子十周岁，属牛，名曰：大牛
爱车，汽车两箩筐
“驾龄”八年
今年，大牛上四年级了
不想再玩“小孩儿”的车
于是，打扫战场分门别类
挑出三辆曾经珍爱的车
擦拭一新，收藏入盒
某晚，巨人从破漏的天上泼下许多水
不小心溅到了大牛的爱车
大牛生气,撅屁股擦车
取出遥控器中的电池
“如果生锈，我儿子就不能玩了”
黑发染霜，岁月已漂成了海
雨丝旧容未改，是数年前的那缕吗？
我知道，滋润一生一世的
并非雨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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