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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浮动月黄昏

[db:作者]  2019-01-26 00:00:00  互联网

此时我独立水边,与梅一起。而当我终于能走进梅的一生,成为她们,让绽放的心怀缀上枝头的那天,会是什么时候?几生几世之后……

 


 

来到疏影横斜的水边,天色已是有些晚了。黯淡,寂清地方,一片盘虬横生的枝影静默于远山空濛近水潺湲的背景。冬前冬后几村庄,溪北溪南两履霜,树头树底孤山上,冷风来何处香?忽相逢缟袂绡裳。此时我便是画里那人,盘桓于绢本的薄暮,寻一处年年此时心系的地方。淡月昏黄。

 

吟哦渐近,似从冰雪底下沁出,若有还无,萦绕不尽。那是谁,用了珍含于眼睫的神情,低诉心语,说出来的全是香气,比你的呼吸还轻,比淡月空明,漫随清流的风,渗进你。于是你感受到了寒冷洞彻肺腑的气息——原来寒冷这么好闻,寒冷是香的。枝头,饱满的新红已轻沾粉雪,想是一宿寒凛的水风之后,那粉的玉的香的雪便会丰腴了空寂的清癯。犹岁月深处那个传说般妍雅的倩影,终于黄昏时分现身老旧的木格子花窗前,由着神往的你如愿想见。

 

梅,是一片幻境。那般风雅冷寂,人甚至会觉得阳光都是喧闹的,唯有让白天的月亮来关照她们,才合了心意。于是月亮就为她们来到白天,安谧淡然。于是她们沉浸,幽幽渺渺,平和静婉。她们清,单纯澄澈如爱情还没有来到那时候的;她们寒,又深不可测如沉寂千年的幽潭。这时候不仅仅我,你也会喜欢上清寒的,包括黯淡,包括萦绕于你的缕缕香冷的风。除非,你不喜欢梅,已然在梅的身边了都不喜欢她们。

 

梅。冰雪的香息,是缥缈于天地间的清音。那淡如月光,又凉如风梢清如水流的吟哦,让这时候有幸陪伴她们的人,温婉得省了言语噤了笑吟,只用情用心,由着自己很轻很轻地,低到梅的下面,感受她们令生命无以抵御的渗透;目光也不复顾盼流连,定是出了神的远,和着软成一汪温凉的那颗心,不知何时就随她们飘逸流淌去了,到渺远地方去了……

 

我想,如果人真有身心分离的一刻,很可能就是亲近梅的那一刻。爱梅的人必是净了心空了身地,飘过去的。当你寻她而至,必是忘了这空灵新馨地方,还有自己。你不自觉地就把心交出来给她们了,落下个空空的躯体木然于身后,与你越离越远,与你再没有关系。

 

含住她们的香息,如含住圣洁的冰雪。瞬间,你会觉得那并不尽甘美,里面饱含了最澄澈的清苦,蜿蜒了最寒冷的崎岖的路途。唯有当你感知了这些,沁入肺腑的她们才由着你回味润凉的清甜。

 

啊漫漫寒夜,她们是如何走过凛冽,才有了眼前的冰清玉洁。而此时,在绝品不出伤痛的清雅里面,我怎么感觉心正轻起了隐隐的疼,感觉生命里那处不流血却始终不肯结痂的伤口,正一点点惊醒我的麻木。是否,因了我也曾走过那般深寂的寒冷走过一个人的荒原,才让我对她们有了浅浅的知。

 

淡定从容,娴雅贞静。她们是天底下美到令人失语、又于严酷的岁月深处饱经沧桑的女子。她们坚忍地跋涉于旷际的苦寒,跋涉于自己清癯的身体内部。日夜不息,风雨兼程地,直到,孤傲绝美的心跃然粗砺的皮肤。那一刻,便什么都过去了。只要生命犹存,再凛冽崎岖,也无法阻止她们盛放美丽的自己。那缥缈得远而又远的淡然的眼神里,丝毫没有严寒坚硬的身影;那蓄着雕刻般定力的貌似娇弱的缟袂绡裳,再啸叫的严寒也无法撼动她,让你充分领略柔软内部遒劲的骨力。她们兀自冰清地明艳着,于最后的冬天,最早的春天。纵使质本洁来还洁去,那袅袅婷婷的作别亦绝无凄切。与她们相伴一程,你会觉得自己生命里所有的寒冷,都不再是什么。

 

梅,模样也是低调的。低低地寂清着自己,冷暖浓淡皆自知地静默不语,何时何地都只做自己只身尘外。无论僻巷深院的墙里还是熙来攘往的路头,无论黯淡或者朗照冷寂或者喧嚣,于她们都是希夷之境,那是坚忍地直面艰难世事所养成的沉静与不经心。

 

春天最早的这些日子总是留给梅的。我把一年里珍爱的春天的源头舍出来,只为梅而存在。看枝上乍现的新红,感受着饱满的菁华劲挺得竟有些疼痛地从自己躯体里沁出来。自那时起,心,就再不要别的陪伴,无论怎样缱绻的情怀,都不要了,梅,就是全部。我想有梅的日子,你也一定不会再要清冷的香息以外的什么,走进你的心情。当一个一心向往那种只让自己从眼底清清渗出来与之交织心灵默契的人,偏偏身处只用喉咙发声的高亢境地,这静穆于眼前的梅无疑是最贴己的,唯一的,知交的渴望便会油然上升到醒目。

 

此时此地,除了我和梅,周遭再没有谁,连喧闹的阳光,也不在。这世上大概再没有什么奢侈能比得上一个人独与一片香雪的海。许自己一个有梅的梦,那是个可以在白天睁着眼睛做的美丽的梦,梦里面终于可以成全自己,安静地,绽放成梅,轻轻吟哦蓄了这么久的、心底仅有的月光。

 

我知道,梅梦幻般的眼睫里除了沁出她清雅的吟哦,几乎就没有对着已然伴于身边想更亲地贴近她们的我,略略看一眼。这种感受确乎把心里那个暖乎乎的池塘给弄疼了,柔软地、起伏地、最没办法抑制的疼。如同你用所有美丽的眼神眷恋地等了一世的那人经过你时候,只是兀自清浅地微笑着,俨然都没有感觉到你,就这么过去了的那种令你不由松开了手的无望的疼。而其实那眼里心里于那一瞬是留下了你的,只为知你不是她生命里的人,所以离你而去了。可我疼痛依旧,纵然知我今生终究不会是梅的,亦虔诚如此。

 

梅,这么近,近得已经和她们在一起了,可又如此地远啊,远得,已经在她们面前,这最后一步,却怎么也跨不过去怎么也走不进她们,那种无心无欲,旷绝千古的禅境。如同仆仆风尘地回到故园面前,却没人肯认我、为我留着门,依然只能孤单地伫立外面,对她轻怨似地噙着泪。这时候心,怎能不涌作眼底的暖啊。可我又怎么做得到,即使穷尽我的一生。我入世已如此深远,凡间烟火早已把我滋养得满脸尘俗,一度乐不思归。我如此重浊的躯体怎么能轻盈如她们那般萦绕,我稀疏短促的根须又如何能去到沉寂深处与她们紧密相握,从此独立清寒。如今在梅的面前回看自己回看身外的缤纷,一颗终于醒过的出尘的心分明感受到了从没有过的落寞孤单。那是我的另一片黄昏,我看见我的身影,正越来越细瘦地把自己丢弃。

 

如何才能走进她们,这愿望从不曾如此清晰与迫切。为这,我把心静到不能再静,静入幽潭静成水晶。我急欲把生命里以为的珍贵全都捧出来,不,这还不够,把仅余的时光也奉上。只愿今世的我,能留痕于她们的记忆,待遥远那天,终于向我敞了心扉,婉然说来吧,与我们一道绽开。而此时才发现自己竟贫瘠得两手空空,唯有掬了满捧还暖着的也还干净的泪,掬着生命里那些还不曾被沾染的纯,殷殷垂穆于她们面前。

 

啊要怎么样才可以,和她们一起,成为她们。如果曾迷惘于离开梅的那些日子,还将去哪里流浪,从今便知再不会了。我已把心植于梅下,把梅奉入我生命里。无论此时的她们愿不愿接纳我,都是一心一意虔诚地追随着去了。我想我终究会等来那天的。我已经看见那片圣洁的冰雪在遥远地闪烁了。

 

而我又多么希望这个日子不要如此遥远啊,多希望今生就能赶上她们的步履。此时无望,可待来年,如果来年的我不再了,那定是修成了梅的一朵,从此,岁岁年年。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是谁,在暗淡的天色里沉浸于清冷的香息,在月光般的吟哦里轻衣薄袖地萦绕着,没有了自己?是谁,想忘却了生命里所有的凛冽崎岖,一心一意皈依了梅,伴着最柔最暖最疼的泪水……此时我独立水边,与梅一起。而当我终于能走进梅的一生,成为她们,让绽放的心怀缀上枝头的那天,会是什么时候?几生几世之后……

江南的梅因去年初冬早至的寒潮,今春的花期较常年提前了半月,眼下已是蓓蕾初绽。想是香雪海的美景已然不远,就让她们先盛放于此,也好送大家一个有梅相伴的美丽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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