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一个清晨,我居然成了一位幸运儿。这份幸运因你闯入我的视线,你就那么静静的伫立,离我近近的。我屏住了气息,欣赏你凝神的守望。
起初,我只看到你与同伴的飞翔,你们掠过一丛丛荆棘状植物,两只渺小的身影在河面上渐变成一个个小小的黑点。你们随后又盘旋在清晨的清幽曲径,你们低飞着,追逐着,落于地下停歇着。在这个秋末里,花儿藏起它的妖妍,叶子渐归于尘埃,风儿已显寒冷,天边的太阳全部露出时,其中一只便孤单的离开同伴,将叽喳停止,穿着它特有的黑白相间的裳衣,缓缓的停落于枝头。
秋天的清晨是寒冷的,我行走在汾河岸边,看着汾河水的微漾,心越发的凄冷。季节的无情,使夏日花儿的华丽容妆也隐了去,我内心更是感慨不断。是你这般突然的闯入,驱走我内心的阴郁。我不知道你滴溜转动的眼睛,是否在预示着你对我的警觉,我更不知道你小小的心脏是否感知我对你的欣赏。
你的伫立如一老者,站于高端,俯瞰树下的苍茫,任风吹卷一地的落叶,你依旧凝视前方。我想更近距离的看到你,无奈我与你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这源于几千年来我们人类对你们杀戮的结果。虽然我的内心极力想与你和谐,努力把自己的眼神变得更加温柔,气息更加和缓,也未能弥补人类在你心中的阴影。此时的我,明显是你的敌人,你可能一生都不愿与我亲近。尽管如此,我的心不会因你而苍凉,反倒更加让我怜惜、疼爱,萌生保护你的心情。
片片残叶在你身边萧瑟的舞动。绿与黄的夹杂,不知道你是否辨得出季节的更迭。你知道吗?此时的你,在我心中如一团希望之火,你鲜活的生命把周围萧条的景致变得不再悲凉,你向季节的无情示威你生命的顽强,你单调的鸣叫虽然比不得夜莺的悦耳,但在我的耳际,却也是一曲动人。
儿时的清晨,窗还未推开,一缕阳光便顺着窗帘缝隙投射进来,随后你在我家屋顶的欢唱也传入我的耳内。是你唤醒我童年清晨的愉悦,我于是伸伸懒腰,揉揉惺忪的眼,随而推窗,之后便是你那纯色的黑与纯色的白相交杂的倩影。儿时的我不知你的学名,还得从母亲那里问得,原来喜鹊是人们冠以你的雅称。你的光临,让母亲也欢喜,忙道:今天一定有贵人来。在儿时我便烙下你是吉祥的化身。天天清晨盼着你来我家院落,只可惜,你的光临是少之甚少。因此,每每外出至田间地头,抑或街道小巷,也偶尔会找到你的身影,我也会小小的窃喜一番。
长大了,我的家从矮矮的平房变成了拔地而起的高楼,曾经院中的枣树,梨树也随着童年一并消逝。再说那田野,更是被工业化侵占,在这种种的变迁下,喜鹊的身影再难寻到。有段日子我甚至忘记了它的模样,忘记了它的歌唱。以后寒冷的冬日里,我唯一见到的只些三三两两的麻雀立于电线杆上,或是干枯的公园草坪上寻觅吃食。
今日,汾河岸边,庆幸与你相逢。想来,一定是汾河边整齐错落的树吸引了你,虽然秋末的树几近光秃,知你不会介意,你明了你家园的未来就在不远,你的种族将日渐繁荣昌盛。你在这棵不知名的树上继续停留,在树与天之间,你的身影不再那么形单影只,你是连接天与地的生灵,你是人与动物的信使。
当你枝头的落叶继续随风飘零,不知道你是否因叶子的萎去而哭泣!是否因绿色的消退,让你的食物变的匮乏?你本是一种四季皆存的鸟,你不需要学大雁南飞,寻求生的环境。你也从未轻视过那灰暗的麻雀与你冬日为邻,你更不介意它们肆无忌掸的成群结队与你争食。你的胸怀是宽广的,你的善良是众人皆知的。因此人类把你看作吉祥的化身。只要你落在谁家树上,谁家屋檐下,那家人必定会欣喜异常,期待你预示的好运,真的来临!
我继续欣赏你的同时,也快速拿起手中相机,努力捕捉你的沉思姿态,又再次庆幸,你只短短几分钟的驻留,却有了难得的精彩。当我把照片放大,你的身影再次呈现我眼前时,我惊呆了——你专注的伸长脖子,眺向远方。这份意境,如一幅天然的玉饰不经雕琢,依然熠熠生辉,让人垂足,留下无限的空间想象,折射出的反倒是这份执着的厚重。在万物即将萧条时,你如点睛之笔——生机,将我深深感染,用顽强展现卑微中的强大。
色彩不鲜丽,身躯不高大,而你却是那么的丰盈壮实,如雕塑般“站立”不倒——这便是我对你的评价。
于是,我的内心激情迸发,你是北方极普通的一种鸟,却世世代代给人类精神凭添幸福滋味。你的学名叫:喜鹊。
啊!你还在伫立,珍藏在我照片中陪我一生一世,你这只小小的,执着的,守望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