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间醒转的时候,窗外已是朦胧入夜了。这个时节,芙蓉城里芙蓉双色开,带着些冬天惯有的冰凉,兀自美丽。我是经不得冻的,每每出门必裹得像熊一般。
仍记得,以前坐我前面的伟牛说我穿得像个熊,而坐我后面的苏渝强则说我的手像是香肠或是胡萝卜。可这些,都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不知不觉,时光走得这般快。倏然间,便已到了十一月中旬。
窗外的树木仍如盛夏一般清幽。天气好的时候,阳光绕过树叶儿穿过格子钢丝网洒进来,恍然又回到了盛夏。只是不似夏天那般清爽,穿着笨拙的冬装。听见鸟雀喧杂的时候仍会微微诧异,哦,是了,这也算是南方的。南方北方,我一直分不大清楚。总觉得如苏杭一般的江南才称得上是南方,如河南河北之类才算得上北方。北方粗犷厚重,南方温婉娴淑。好比男人与女人,各有各的美。
锦官城里湿气略略重了些,早上醒来,窗外多半是笼着一层雾的。朦朦胧胧的,像是没有睡醒的人揉着眼,映衬着抖落在视网膜上的风景。阳光是难得一见的,每每遇上艳阳天,外面的小地方到处都挤满了被子,五颜六色的,煞是美丽。待到抱被子下楼晒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了,而阳光也早已不如第一天大胆了、间或地躲进云层里。不过傍晚抱被子回来的时候,将头埋在被子里嗅着里面散发出的薄薄香气,心里仍是美美的。就连晚上睡觉,也像是被阳光包裹了般。
许多人说,今年蜀地极寒。半信半疑地继续着我行我素。行走在冬季里总有一种苟延残喘地萧瑟与悲凉。无论是白天出门办事还是晚上散步,路上的行人都比以前要少了许多。香樟树叶偶地红了,而梧桐叶却在飘零了。
还记得,以前每每英语课下学之后,路过槐径路时目光总会在那些绚黄的槐树叶上逗留。若是运气好,遇上一丁点风,几缕阳光。风一吹,绚黄的树叶儿纷纷攘攘地如黄蝶嫩蛾一般飘舞在光影交错的空气里,那才真叫美丽。校园里美丽的地方不止这一处,高大的梧桐树,清幽的荷花池,梦幻般的扁竹林,还有绿油油的风雨亭廊,简朴素雅的木凳石椅……而偏偏,对此情有独钟。再以后,便再也见不到这些景物了吧。就算见了,也不是眼下这个滋味了。
苏武曰: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苏轼云:三过门间老病死,一弹指顷去来今。年年岁岁,花开花落,等到风景看透,早已是八千里路云和月。那时想起平生事,也只能应了一句古语:得失寸心知。
后记:夜里的蝉蛩总是唱着绵延不绝的歌声,单调而凄厉。那些永无止尽的歌声,期期艾艾地抖落了多少流光。它是在等人呢,还是在控诉呢?如果它是在控诉,它是在控诉世情薄人情恶呢,还是在幽怨着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裘寒谁与共。如果它在等人,它又在等谁呢?千百年来,悠悠转转地重复着同一个声音。是夏天过于绵长,还是冬天过于薄凉,春的稚嫩是为了凸显秋的馥郁锦裳。如花没有等到十二少,被抛弃却又被攫住在心里;而五十年后阿明终于等到了阿九,只是她已唤作莫小玉且忘了前生。如果茶凉了,谁会给你续上。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