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樵人之手代笔一阕江湖,我好行在路上,不为剪风浇竹,植松请露。结伴耸立高如昼夜的悲悲喜喜,立于林下整宿难眠,要等天晓的甘露以救枯竭而风尘仆仆的最初。同床铁柱,剑树刀山,度若优人堆袖,这匆匆一路,何曾有过交代,只以为走过皆是不凡与开悟,配的上为此拂空的烟尘朽骨。但仍信途有蹊跷,直至行到灯火阑珊处。
想到昨日微霜轻落衣襟时你有过这样的叹息,坐残十二年良月夜,惶惶度日不惜装聋且做哑,待天机酿落正熟的梅子,独自于海之际处,天之崖旁,抖尽十数载的苦楚,然后对过往的辙痕,悉填之以甘。而耕破行云万里,终是愧对这份心意,只好闭眼击散胸中炭火,装作不曾心动。
莫怪时序不忠,于一翻一覆间形同陌路,待你何其薄,来不及偿还半分回顾,只图早早卸下尘香,与黄昏同宿。还有书卷为你点灯,照顾余后桎梏的半生,哪怕起不了波澜,无法颠倒来去的执念。门前门后人语短促,好过日日寂静扫鹊啼入怀,还要对百般怜悯道一声多谢。于是甘心枉却,与看似因果,再不相涉。
才觉是缺少阅读,久之便体会到饥饿。可行之远有限,可思之极有崖,所见所闻,代替游历了天下。将它比作极目处烟围高楼百尺,脚步停滞,只有面它于更阑的墟烬里,任青萝占据身后连绵的墙垣,只讨饶一隅松风,看的出神。而所困所恼,渐深渐无。尽管生命的巍峨如薄纸一撕即破,朴素的人情记叙深不见底的哀乐,阅人牙慧然后顿悟悲戚的命途,不失为一种道德。
你不止一次倾诉书写的郁苦,顿住笔顿住心,积攒良久的触绪如闻佳音纷至沓来,又于凡事皆备,将指尖笔墨奋力一提的瞬间空老,尽数白头。徒然枯竭的血泪,倥偬拮据,可嗟少年心易负,唯有对无法回走的那一程悲悯,字句如割,有泪如倾。却不知是否有方有药可解这顽疾,若是有,定舍身去求。
如此,宽宥总被愤恚冲撞,问到底错失过多少良机,又须以何等天价以赔,倾我所有安抚清苦,囊中锦字,惜其葬于山野,尸骨难寻。你是否要像我,无奈要甘心寂于一饭一蔬的缄默,随人事对自己苛刻。但要这世间只有一个我,能够懂得这二十年溯游的忐忑。不叫哀乐成眷属,辗转让玲珑心思一夜飘零最后死如槁木,无人能担动这段跋涉的苦楚,只有我。
也好,在这世上与无数浩劫擦身而过,学罢轻狂的模样,直将祸福爇成细灰,和水以书平生,最后熄了灯靠在岁月的肩膀,任心中万籁俱寂,全然不知悔过。
纵然梦寐具清,幸是你,与我肝胆两相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