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洛,一个很简单的西南小镇。炎热的国度,瘦瘦的山水。郁郁葱葱,即使冬天,到处是苍翠。满山的茶树,背着篮子自在的行走,太阳把皮肤染得黝黑。
不仅江南有灵气的山水,打洛江的水一样洋溢着欢笑。它不言不语,湿润着路边的土地,一边一个国度,手牵手。它不会寂寞,不会喧嚣。它是世间独立的存在。
打开你的感觉,坐在青石板下,嗅着来自四周的一切香味。不需要亲密的粘着,桑树枝叶茂盛,小麻雀在上面喀喀的跳跃。一片云从远处飘来,好像流浪许久。在我的头顶栖息。
那些木雕,孤零零的码在山腰,等人拉回去,然后雕刻成自己的想象。泥土沾满鞋面,这是自然的属性和质地,始终如此的让人呈现和谐之美。
2
中缅寨。所到之地,没有一丝一毫的繁华。草木轻轻萌芽,水在水里做梦,耳朵里吹着风语,谁把手伸进雾气,触摸到天空的泪滴。
屋顶冒着烟,瓦罐里煮着鱼。背着包,酣畅自在的串门。蹬在堂屋拉拉家常。这种无所顾忌,绵言细语,让心遗失。七拐八弯的小路,到处弥漫着小镇气息。
楼上是凉席,我席地而坐。一回头,看见墙上挂着的都是竹编,只有一副刺绣,绣着一朵半开的月季,硕大的花朵,仿佛飘出浓郁芳香。陆续有人回家,欢声笑语和袅袅炊烟,飘向空谷。狗吠声传来,万物祥和。
苏轼有首词甚是喜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才是二月,梨花已经开满院落。纯洁静谧。
3
到处是菩提树。它是傣族人的神树,不能砍,不能烧,所以许多的菩提树都已经是千年。当年菩提老祖大概也就是坐在这树下,念着它的“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朝朝勤拂拭,莫使染尘埃。”
傣家女子勤劳,爱吃辣椒,所以这里的女子都很苗条,穿上直筒裙,走着碎步。头上戴着一串珠花,抿嘴笑。还有绣花鞋,颜色淡雅古旧,让人心生怜爱。
自家酿的米酒,吃完感觉醒来时天边已经日落,暮色来临,空气中已有凉意,一颗星星孤寂的出现。这样寻常的日子,对于忙碌习惯的我来说,感觉有几分空虚无着,心无所想,无所依,也会不安全。或许自我折磨要安静度日更让人精力充沛。
就像恋爱中的女子,无法控制的欢喜,心甘情愿的沉沦。
因为是冬末,雨水还没有来,所以满山都还是枯草。在小镇,有一种古老的工艺:造纸术。把有种植物的树皮剥下来,让后捶打,晾干,在裁剪,就成一页纸。我饶有兴致的在上面写了一个毛笔字,很粗糙,纸的背面都印出墨汁。这些古老的工艺,印出小镇曾经的岁月。那一日一日的端庄亲切。
4
在一棵开满花的小树下我们都停下了脚步,这是传说中的无忧花,来到小镇,一定要在无忧花下坐。真的会无忧吗?或许是世人为了圆这世间的苦难而编出来的自我安慰。每个人的伤口,自己都学会自愈,因为不是每个伤口都能让别人看到的,隐藏太深,就成了自己的秘密。
鸡蛋花,是老挝的国花。在西双版纳也到处可见,它没有神秘的传说,没有优雅的气质,高贵的芳姿,却有着很简单的外表--用五片花瓣组成了一个清新,充满希望的花语。简单平凡得就像人生,所以总是可以与人们那么靠近,失去距离......冬末,有些鸡蛋花已经开花,清香优雅,粉色,黄色,白色。有的还是光秃秃的树干。树干弯曲自然,其状甚美。很多花香就是鸡蛋花提炼的,节日的时候,会看到人们一串串的挂在颈上。
小镇虽小,确实植物的王国。一棵红豆树下,所有人都蹬在地上捡红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因为王维的这首诗,让红豆更是名声在外,而红豆现在已经成为一种减肥药材。
春其实已经在打洛落脚,或者更本未曾离去,屋檐下一路伸出花枝,“不怕花枝恼。不怕花枝笑。只怪春风,年年此日,又吹愁到”。这是谁的诗?忘记了。
小镇,这般静谧,一动不动,只有寺庙的敲打声细细的传来,爱和无爱,在这里显得不是那么重要,读着禅文,内心如水波轻轻起伏,手卷着发丝,感觉自己是了然一身,自生自灭。大佛的神情目空一切,好像让你无论怎么样的狂妄,都瞬间沉静下来。
我不愿意,寂寞的死去。
5
打洛江,有些地段水流喘急,可以做橡皮船漂流,有的地方如溪水,深极膝盖,水底遍布绿色的水草。因为炎热,已经开始插秧,田野沸腾着泥土的气息。攀枝花开得火红。
起伏的山峦,我是喜欢作茧自缚的女子,所以喜欢小镇这份寂寥,喜欢堕入一场漫长无期充满虚幻的梦境。小镇的孩子带着无辜微弱的笑。空气和水,还有笑,我们都与之形影不离。
早晨渐渐苏醒。暖,在这里我只争朝夕,狭小简陋的木房,却充溢着我的气味,声息,欲望和情感。路过卖花人的竹萝,选下白色的缅桂,瑞白色的花瓣。阳光洒在眼皮和发梢上,穿着大朵花的摆裙,红色绣花鞋,在这里种种的欢愉,疼痛,不舍和贪恋,我看清了自己。
世间本荒芜,没有人烟,没有生气,却有着天地的灵气。
小镇的灵气,我也感觉不出在哪里,一些黄色的藤蔓植物,在露水的引诱下,散发出清香,一间小毛屋外,有一个老爷爷拉着二胡,我不懂音律,却是他唯一的观众。游客们都聚集在广场上看动物们表演,我不忍心看那些老虎和狮子在皮鞭下垂头丧气。
6
爱上这里了,姐姐问。我出神的看着那些傣家女的雕塑。
眼神清澈,柔软,像一个母亲。母亲这个词,无论何时提及,都想一阵清澈的波纹在内心悄悄震动。谁?倾了,这高原的小镇。谁?迷醉了绵亘逶迤的十万大山。
世人嗟叹解语花,不知为谁花解语。万亩的芭蕉林,万亩的橡胶树。让我吃得认真而甜畅的那些辣而酸的傣家风味,打洛小镇,大西南,质朴朴的地方。喜欢这样绿的,缓慢的,寂静的。古老的石板湿润而光滑,一步一步,都是清凉。
你要带我去何处,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