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正是洋槐花开的时节。
田埂、沟畔,房前屋后,仿佛不经意间,村里村外的洋槐树就绽开了满树满枝的花朵。大老远,就能闻到洋槐花特有的清甜气息。走进村西那片洋槐林,发丝间、衣袖中,都会浸满那浓郁的芬芳,呼吸着槐花的芳香,人也跟着要醉了似的。
洋槐花开得很有气势。那一串串洁白的花朵,在枝桠上密密实实,一层又一层地连缀在一起,堆叠在一起,密不透风,蔚为壮观,远远望去,就好像是绿色林间浮起了一簇簇如云似雪的白雾,把洋槐新发的嫩绿遮盖得似有似无。
洋槐花,蝶形花冠,盛开时花朵繁复,小花多皱而卷曲,重叠悬垂,如一串串白色风铃,一簇簇馨香的小精灵。洋槐花落后绿叶重重,夏日葱郁如伞,为劳作的人们撑起一片绿色荫凉。冬天,叶落枝枯,灰黑的树枝光秃秃地在风中摇晃,映衬在天幕下,竟有种黑白木刻画般的效果,成为一种大自然的艺术。现在生活的地方,只有桥东老城区或者郊北白马河边的森林公园,才可以看见那些虬龙一般苍劲曲折的槐树。
那时,最喜欢闻洋槐开花时的气息。村里村外、房前屋后到处可以见到高高低低的洋槐。姥姥的院子里就有一颗洋槐树,姥姥说,“家里种槐,财贝就来。”我们不懂,只知道在槐花开的时候,爬到东屋土房顶上,绕过那个经常冒烟的黑烟囱,伸出胳膊够洋槐花。
洋槐花是能吃的花。从枝头上捋一把放进嘴里,就可以生吃,有种特别的甜味。如果想吃得“精细”一点,可剥去花萼和大花瓣儿,只吃那里面的花心,更有一丝槐花蜜的香甜。除了生吃,槐花还可以用来蒸“苦累”或者贴洋槐花饼子。蒸“苦累”一般用白面,或加少许棒子(玉米)面,会更加利飒,不那么粘;贴饼子一般用玉米面。
关于“苦累”,是河北一带口口相传“音译”来的。我的理解,就是穷苦老百姓聊以充饥的食物,介于主食和菜之间。旧时穷人家买不起菜,主食又不够吃,就常用槐花、榆钱、野菜和棒子面拌在一起蒸熟,出锅后趁热拌上调料,既当菜又当主食。起名“苦累”就是为了说明这是一道忆苦饭。现在一些餐馆也有“苦累”这道特色菜,有的菜谱上叫做“蒸菜”。多以时令野菜或土豆、豆角、大茴香为原料,辅以葱姜蒜泥芝麻油等佐料,伴着吃。这道菜过去人食之饱腹,度饥荒。现在人食之润燥,清胃肠。
洋槐木质坚硬结实。洋槐木晾干后,树干容易裂开长而又歪扭的裂纹儿,一般不能作做门窗口料,往往用来打制农用拉车的车架子,或者盖房的檩条。现在我们家还留存着父亲八十年代制作的牛车,压麦场的碌碡架子,看着仍然那么结实,搬起来还是那么沉重。
记得去年“五一”后,我跟同事骑车去西边山里游玩,那里有成片的正在开花的洋槐树林子,空气甜得仿佛能滴下蜜,站在树林中,那种感觉真好。还有很多养蜂人在这里放蜂。真想在古老的石桥边租个石头房子住下,每天只要稍一侧耳,就可以听得见蜜蜂飞来飞去的“嗡嗡”声,与桥下山溪水的涓涓水声相应和。每日和满坡的槐花儿同呼吸,与蜂儿共嬉戏,自当别是一番山景。
洋槐的花期不长,十天半月一过,就满地飘零。那干枯了的洋槐花,被风吹进街巷里,刮来刮去。而落了槐花的枝头,正有青青的槐荚在渐渐长大。
“开满槐花的故园,铺满了爱的颜色,那是母亲织就的锦。”是啊,那一串串小碎花,就是妈妈为我们谱写的七彩音符。那花里,藏着妈妈凝望的眼神,藏着妈妈呼唤儿女的温馨,盛开着繁花满枝的牵挂。
五月槐花开,如雪似蝶来。微微风簇浪,串串都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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