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而宁静的黄昏笼罩了辽阔的塞外大地。西天翻卷的白云闪耀着辉煌的金边,流泻天穹的诗情画意。边城林立的楼房葱茏的树木仿佛沉浸在一种难言的幸福之中而一丝不动。各种车辆行人形成街道的彩色流水。在这美妙的时刻,人们不会知道,边城上空正进行着一场生与死的激战——
一群无忧无虑的鸽子自由自在地在浩渺无垠的天空划着大大小小的椭圆和抛物线。它们时高时低,时隐时现;悠扬而圆润的鸽哨播放着和平与安宁的信息,如不时滑过夜空的流星向人间洒下一片片柔和的光亮。突然,一只凶猛的鹞鹰出现在眼前。还没等它们反应过来,鹞鹰已冲进它们队伍,啪啪啪用翅膀追打过去,并用利喙去啄它们脖子上的毛。一片片羽毛从空中旋落下来,或被风荡去,或被车轮卷走,均未能引起人们注意。如一头猛虎冲进羊群,鹞鹰四处追赶,鸽子向不同方向拼命地逃着,相互间距离迅速拉大,使鹞鹰的目标逐渐单一。鹞鹰圆睁着血红的双眼,伸长脖颈紧跟在一只鸽子后面,而这只鸽子顾不上回头,凭感觉躲避着后面的恶魔。它俩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一来一去,奔突追杀在天空的战场。刚才那鸽哨的美妙音响,已变得慌乱、紧促、毫无节奏和旋律。对鹞鹰来说,眼前这只鸽子在力量、体力、胆略方面都不是它的对手,只能是它的一块可口食物。这只鸽子的生命岌岌可危!它的父老兄弟亲朋好友以及其它同类呢?它们是不是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为了一己之命而对别的鸽子一丝不顾呢?否!请看:西北天空,三五只鸽子像三五枚流弹从火云里飞速钻了出来;东南天空,数十只鸽子像数十支箭镞逆光疾驰而来;请看东北……请看西南……。鸽子们急剧从四周上下向鹞鹰压来,似乎要把这个恶鹰挤压在圆心,直到使它血肉横流方才罢休一般。鹞鹰的视线被搅乱了,前后左右上下的鸽子将鹞鹰的神经线搅成一团乱麻。鹞鹰去追赶前面的鸽子,其它鸽子就来追击鹞鹰,鹞鹰折回头来追击后面的鸽子,刚才被追的鸽子又反过来紧跟着鹞鹰。而那只生命岌岌可危的鸽子,已被两只鸽子夹引回去了,像一个伤员被单架队员抬到了后方。不知不觉,夜幕渐渐降临,鸽子们因夜间视力弱体力差,战斗力明显减弱。经过几十个回合的较量,鸽子们的阵脚彻底被冲乱了。这时,一只体力较弱的鸽子知道自己不行了,便故意飞到鹞鹰眼前,企图把鹞鹰引开,以自己的壮烈牺牲让同伙们逃离魔掌。鹞鹰多次向它冲刺,都被它躲了过去。虽然它早已筋疲力尽,但又不能向楼顶下落:它深知一旦下落,会影响速度,会被鹞鹰置死在楼顶,所以它只好拼死拼活地逃着。这样,它又挣扎了一会儿,感到头昏目眩,实再无力扇动翅膀了,并以为伙伴们已脱离了危险,便一闭眼向一栋楼顶跌落下去。鹞鹰也感到筋疲力尽,头昏眼花,可它看到眼前这只鸽子已开始下落,马上就会被擒拿,心里不禁一乐。它加大马力鼓足最后一口气,向大楼顶角猛冲下去,可惜它没有扑打着那只鸽子,而是撞在楼角边缘了。这时其它鸽子纷纷从天空压下来,却找不到鹞鹰了。它们围笼着那只气息奄奄的鸽子,气喘吁吁,目光茫然。它们脚下的楼缘上,印着一个大血斑和许多血点。
天已完全黑下来,从楼顶向楼下看去,还隐隐中见院子里的几个孩子提着一只死鹞鹰向垃圾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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