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到了。
看花草婆娑的身影,看树木苍老的面容,看天空突然高远了的蔚蓝,就知道。
不看这些也知道。因为,早有片片叶子,翩然从空中落下。其实,空中不是叶子的家,叶子的家在地下。
早读之前,我和孩子们一起拿着笤帚打扫教室前面的空地——那是他们课间小憩游戏的场所,打扫得干干净净,才能装下更多的快乐。
这几天,每次打扫的时候,总有一些浅黄的叶子飞舞,扫过一遍又落下。叶子不多,是花坛边的垂柳落下的。但是细小的叶子却不容易扫净,认真的孩子总是扫过一遍又一遍。
我告诉他们:扫一遍就好了,让它们落吧,明早再扫。
是啊,让他们落吧,该落的时候了。
我低头拾起一片细叶:轻轻的,浅黄,没有了水分。她把生命的重量都给了树干,自己只保留了一份朴素和淡定。
突然一个女孩惊叫起来:老师,你的头上有白发了!
哦,你也看见了?
老师,你早就知道吗?
嗯,知道。
老师,你的头发为什么白啊?
你说呢?
我妈妈说,人老了,头发就会白,我奶奶的头发就白了。老师,你老了吗?
你说呢?
老师,你还没老呢,我奶奶的白头发比你的多,奶奶才老了呢。
呵呵。
老师,你几岁了呀?
哦,你妈妈没告诉你,她也是我的学生吗?
嗯,我妈妈说了。妈妈还说,她上学的那个时候,你很年轻。
是啊,那个时候,曾经年轻过。就像这叶子,那个时候是嫩绿的,鲜艳的。可是,记不得是从哪一天,就开始渐渐枯萎,现在,竟然有了一种将要飘落的感觉。我轻抚手中的叶子,放到鼻子下闻闻,已经没有了嫩绿时那丝淡淡的苦涩。
我望望那株略显老态龙钟的垂柳,粗糙的枝干上,茂密的叶子开始稀疏起来,而且叶子的颜色陈旧泛黄,没有了春天的鲜艳和盛夏的凝重。树高高大大的,叶子却换了一茬又一茬。在叶子不断地绿了黄、黄了落的过程中,树成长着。
我身边这群衣着鲜艳的孩子,正在开心地追逐打闹。就连刚才惊叫的那个女孩,也忘记了我头上的白发,在我的身边拥来拥去的。
突然,上课的铃声响起,他们便一起涌向教室,我随他们走进教室。
临进门那一刻,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垂柳,又有几片叶子飘落下来了,它们在寻找自己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