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回家,走出大转盘,视野就清新、心里爽然。因为那是田野的世界,乡村的画幅。
乡村永远是一帧迷离的画,我想所有城居的人都有同感,包括一生栓系在土地上的真正农人都会有这种感觉,不习惯城市的吵闹,拥挤,迎面相逢不相识。
家在农村,父亲走后,母亲一人守着老宅,那含蕴二老几十年情感和我们诸多记忆的老屋。周末我和妹铁打不动回家看看母亲,不是一种负担,是一种亲情的召唤,一种心灵的皈依。乡村在诱惑我,母亲在望着我们,就如小时屋瓦上炊烟飘进脑海就不散、不灭,亲切、乳汁样芬芳。
小城很精致了,街道是整饬的,屋面是干净的,绿化树、绿化带围裹着小城,小城小家碧玉,小鸟依人,但和素朴的乡村相比,我还是心仪那清水芙蓉、生于斯长于斯的乡村土地。一畦畦田地在四月的柔和阳光下泛着绸缎样的绿,随风轻抖无垠的风情,牛和耕夫在黑色、肥沃土地中央默默前行,写着春天的闪亮诗行。人家是黑瓦粉墙,翘檐、风火墙高高耸立,有翠竹环绕。家乡的村大多植了雷竹,屋前屋后亭亭玉立。一条河脐带样流过村旁,名曰浦溪河,源自黄山,潺潺、曲折,最终流入烟波浩渺的“东方日内瓦”——太平湖。汲水、净菜、灌溉,村人很方便,也是小城几万人饮水之源。四围是山,皖南典型的柔媚、秀丽之峰。山上盛产笋、蕨菜、石耳,村人饱啖山林野味。为黄山的余脉。站在村中,抬眼就可见黄山,几乎触手可及,离村仅不到二十公里,它的秀姿在丽日下清晰可睹。
走过坦直的甘芙大道,拐过一条水泥路,就到母亲家。村中现不是雨天出门一身泥,入夜一团黑,发展很快,铺了水泥路,竖起洁白的路灯杆,和城里几乎没有多大区别了。母亲会让我换鞋,尽管我的皮鞋才穿,她也说我的鞋垫潮了,要换。她知道我是汗脚。母亲买了许多棉拖鞋和凉拖鞋,供我们这些人使用。走后,她又洗净收好。家里是两层小楼,二楼基本空着,母亲只是上去晾晾衣物。我们进家很宽舒,楼上楼下跑,如脱笼之鸟。家里后面是菜园,母亲将它侍弄得青枝绿叶,我们周末就是吃这些菜,新鲜、无害。母亲从不施农药和杀虫剂什么的。回家还携带一大塑料袋。菜园和屋隔着一个院子,是鸡的天地,有一个简易棚子,供鸡们生蛋、眠睡,有一块露天场地,风和阳光都可恣意进来,鸡们在里很悠游。鸡的咯咯声在母亲的屋中占了很大的空间,母亲喜欢这些声音,鸡也熟悉母亲的声音。每当母亲唤起,鸡们就应声围拢来,嗷嗷待哺似的婴孩,我们唤它就不行。鸡们下劲生着蛋,宛如给母亲以回报。因为母亲精心喂养它们,从不让它们空腹口渴,并且时常拔些青草或剁些菜叶让它们啄。白花花的、淡淡芳香的蛋我们兄妹仨每周轮流带。屋前是竹,竹下是河,抬头见对面的山。母亲的门前悬挂了乡村的画幅,一幅隽永的、墨痕淡淡的乡居图。
从乡村回来,我舒坦。别人去远足,去垂钓,去邀朋唤友,揽一份那淡远的情怀,我无需辗转劳累,母亲的家提供了一个切近、亲情浓浓的休闲遣怀所在。每次回归,我有一种依恋。母亲也久久伫望我们的背影。当周五来临,我就思到周末。
乡村我的土地,生养我身体的地方,也蕴含着我深深的情感。它是自然的手笔,也是我用情感涂抹出的梦想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