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是一个直接反应农业生产的节令,意思是有芒的农作物要收割了,夏播的作物要播种。这个时候,植物和动物两界,同时出现了以杜鹃为名的花和鸟。
“望帝春心托杜鹃”,李商隐诗中的这个故事,民间广为流传。炎帝之女精卫从发鸠山飞起,化为布谷鸟(杜鹃鸟)的传奇植入吾辈童年里的记忆。杜鹃鸟高歌,杜鹃花盛开,农民们开始春耕劳作。
小时候一直住外祖母家 ,小镇旁边有一座山名叫凤凰山,海拔1929米,长年烟雾缭绕,仙气弥漫。传说山上有一种花叫猴头杜鹃。长年翠绿,树高花丽,甚为珍稀。
闰年四月某个晴雨无常的日子,我和好友一起去上山寻觅此物,途中逢大雨,借宿半山腰一小村落。
小村落人烟稀少,村前有层层梯状水田,村后翠竹绵延似海。山上空气潮湿,夜暮早垂。农人送青梅酒一壶,竹笋干,卤肉……我和好友竟然就喝成了薄醉,早早拥衾而眠。夜静更深,屋瓴潇潇雨声。是人在远山呼唤,还是鸟在啼叫?我于睡梦中醒来。
布谷布谷——快快播谷——
叫声或近或远,或清晰或模糊,哀切凄凉,孤零零在小山村沉重的夜幕里回荡,于我深深浅浅的睡梦里相伴达旦。
杜鹃鸟的叫声,四声一度,熟稔而陌生。童年久违的鸟啼声,竟然在这大山里相遇,哀切凄凉的悲啼声,令我情丝似水。
童年在外祖母的家乡,常闻远山传来这鸟叫声。芒种前后,杜鹃鸟飞临,于山林田头昼夜鸣叫,声声凄婉。杜鹃鸟叫了,村民们开始浸种落谷莳秧看田水,忙于春耕各种农活。
天道酬勤,杜鹃鸟是益鸟,催人劳作。
此日清晨,我闻鸡起床,农家男主人坐在门槛上,埋头撕一把笋壳。撕成丝状的深褐色笋壳 ,像极了清代的朝官帽上的花翎,捆扎秧苗之用。拔秧莳苗时节到了。
告辞农家,我们进山去,天气依然雾霭沉沉。奇峰危岩,葱郁森林,时而为云雾覆盖,时而显露峥嵘。猴头杜鹃是稀奇之物,生长在海拔千米的老森林里,开花比普通杜鹃晚。一山民说,现在正是花期,寻觅却非容易之事。
翻山越岭,几经周折,在双折瀑和狮子岭之间一道沟谷和山脊背两侧,觅得此花。白色,或者粉红色,花型肥硕,如锦玉团团,蔟拥而开。远看,倾云流霭,忽隐忽现,蔓延几华里,似天仙驾临云端。
猴头杜鹃树型高大,树冠交错,遮天蔽日,穿行林间,某种原始的感觉直达内心。
灵山秀色,空水氤氲,杜鹃鸟啼叫声。再度于远山传来,若远若近,若有若无,声声悲切,仿佛有人苦苦相劝。杜鹃鸟嘴舌鲜红色,似满口滴血所染。
杜鹃鸟是神鸟,其声令人不安,令人不敢有丝毫懒散和懈怠。
走出杜鹃林,下到半山腰,夜宿的小村庄又出现在眼前。
阳光时隐时现,村前水田波浪一般亮着, 箬笠蓑衣,星星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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