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默默地观察大地上的昆虫,它们简单直白的行踪,坦荡质朴的操行,常常给我一种无言之教。
离开嘈杂的城市,离开拥挤的人群,来到自然中,来到植物和昆虫的家园,心舒神怡,才是我真正的节日。
坐在田埂上,我看见两只蚂蚁渐渐的走近我,它们爬上我的裤脚,停下来,好像说着什么话,讨论着。这个庞然大物是什么,他的气息与自然不同,他是否会对自己产生危害?
但愿它们能读懂我的一些善良和悲悯,因为我的心和面容是一样的。
它们的身体光洁,反射着阳光,它们的肚子比脑袋大,触角灵活,不停的扇动。
小时候,放了晚学,和几个小朋友拿着细铁丝去探究蚂蚁洞的深度;或者一起撒几泡尿,看蚂蚁在“河水”里游泳,被“河水”冲跑。现在想来那时的我们是多么的十恶不赦。
蚂蚁的家族是久远的,小小的生命和恐龙是邻居,千万年的流云里,它们没有进化,没有变得更加高贵,没有变得趾高气扬,没有丢弃上帝最初的意旨,我想这是它们种族的福气。
孔子周游列国的滚滚沙尘曾迷失过它们的眼睛,项羽仰天长啸的宝剑曾令它们不寒而栗,王安石变法的墨香曾让它们痴迷,金碧辉煌的宫殿上“吾皇,万岁,万万岁”的声音曾使它们惊恐。
它们属于土地,它们是大地的主人,它们更懂得土地植物阳光的恩情。
蚂蚁的一生是繁忙的。它们分工明确,育婴,寻找食物,工兵抗击外来入侵者。它们合作,劳动,和谐,敬业,集体观念,不知疲倦,无私奉献。也许在它们绝大部分的生命里没有个体的爱,但心里却有大爱,浩瀚无疆。
我相信它们是有语言的,你看它们在用触角写字,它们的文字一定都是褒义的,阳光的,和土地一样的颜色。它们的声音细小,但没有争议,狭隘,自私,尔虞我诈。有一茎草低下头来,是为它们的语言感动;有一朵花盛开,是为它们的修辞叫好。
小小的蚂蚁是卑微的。对于它们,一块石头就是一座大山,一汪清水就是海洋,一缕风就是台风。他们的路永远都是崎岖的,遥远的,坎坷的。它们排着弯曲的长队,急匆匆的行走,让我想起两万五千里长征的红军。它们是坚韧的,执着的,家族的利益高过一切。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是只蚂蚁,忙忙碌碌的一只,平平凡凡的一只。
我只是比它们高大些,装模作样地走着人字,圆圆的脑袋里装满了自私,浅薄,贪欲,名利。说出的话更多的带有贬义,自大,狂妄,贪婪。坐在田埂上,我总觉得要比那些植物昆虫聪明,现在想想我又是怎样的刚愎自用,夜郎自大。最简朴的认知和幸福,不是来自进化,不是来自科技,不是来自文明。而是来自古朴的自然,来自最初的感动。
自然沉默无语,宛如禅师。
一只蚂蚁告诉我的,远比一本教科书的知识要多。蚂蚁爬过一座高山,趟过一条河流,也许会消磨掉它们的一生,但它们不气馁,不沮丧。我在它们的渺小里看见伟大,在它们的单薄里看见强壮。
居高临下的看着蚂蚁,我感到在我的上方,在更高的层面,也有一双目光在打量我,那又是谁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