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独坐在低矮的土屋里,秋阳如锡。
路上,马车拉着煤,一辆辆地走过,温度已近零下。
整条街上突兀的那棵柳,泛黄的叶子,被秋风刮进院子,很美的弧线。
两只麻雀在树丫上婉转,跳跃。是的,这个季节也只剩它们了。
拾起扫帚,扫净落叶,等待着,一场霜的降临,还有远方的一场雪。
门外的邻居们,忙着晒干菜,萝卜,土豆,豆角,还有芥菜缨子。
腌制黄瓜扭,小茄子,韭菜花,我看见了唐朝白晶晶的盐。
进了九月,我就像父亲一样盘算着,买两袋子土豆,一百斤白菜,还有三捆大葱。
把白菜腌进缸里,屋檐下晾晒大葱,可我再也找不到小时候的土豆窖。
更要,把玉米棒,红辣椒挂在墙垛,让它们温暖我中年的日子。
十月,我选择一个好天气,走向田野。
走近狗尾草,矢车菊,苍藜,蒿草,车前子,像走进一个喜庆的节日。
把它们捻在手心,闻到了只有它们才有的香气,这是我沧桑的调味品。
玉米,大豆,高粱一垄垄倒下去,时间的锋利,就像一把镰刀。
别说大地没留下什么,留下了种子,留下了土里的卵,还有更多的生长。
傍晚,鸟归林,我也走进炊烟。鸟衔的是一朵夕阳,我捧的是一片叶子。
夕阳里,把这片叶子展开,就像打开自己,我昏花的心灵品味着叶脉上的生命线,爱情线。
我想,叶归不归根,并不重要,但要归心。
在这个艰难的秋天,我依然希望像海子一样喂马,劈材,默然,温情。
黄叶的远方,我看见大地裸露着,一场雪正在酝酿。低眉,是我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