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物是信仰最大的障碍
---樱 子
在南普陀,只有佛能承受这些香火的丰盛。
一场秋雨在南方持续了半个多月,不安和纠结在雨中不断升华。本该寂寞的南普陀依然不减它热闹的本色,瓢泼的雨水迎接着一拨又一拨的人群,头顶的伞在眼前慢慢移动,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腿,虽是南方还是有些凉意。香炉里的火在熊熊燃烧着,很多善男信女在佛前焦急地站着,连占卜、磕头这样敬畏的事都要排队等候,我宁可相信是嗅觉长了翅膀也不愿相信此处佛和彼处佛有什么区别。
南普陀寺是厦门著名的古刹,位于五老峰前,背依秀奇群峰,面临碧澄海港,风景优美,是闽南佛教最繁荣之地,所有寺庙的建筑大抵不过这几种殿阁,如天王殿、大雄宝殿、大悲殿等,建筑风格也是一脉相承,宏伟壮观,精致华丽。处于闽南这样特殊的地理位置,经历了无数烟灰的洗礼,南普陀寺的香火一直很旺盛,这里宏扬的可能不光是闽南佛教文化的经典,更多是表现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希望得到神灵的庇佑。
穿行于每个大殿间,迎面和那些刚从佛堂下走出来的人相遇,有个穿红衣服的漂亮少妇让我在佛前沉思了很久,只见她把剥下的香蕉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在弥罗佛的背后,继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继续朝大雄宝殿走去,她手上牵着的那个三四岁的孩子至始至终都朝着她母亲扔东西的方向看,因为那座佛一直在微笑着。突然在想,世间的事可能都有它的禅意,能把一件不应该的事做得很顺溜,也是禅,至少佛不会指出你干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正午,雨后的寺庙里虽然人多但还算宁静,我站在大悲寺的楼台上看看佛前那些呈无比悲状的叩拜者,再看看外面那些争抢有利地势的留影人,回想起那一年我也在此留下了到此一游的影子,只是那段记忆已经很模糊,当一声漫远的钟声从后面隐约传来,突然感觉走在拥挤人群里的我,竟涌出一种说不出的寂寞。
我信缘,不信佛,走过很多庙,没烧过香,也没磕过头,但在每一座佛前我都满怀敬畏和虔诚之心,虽然不做肢体表白,也不曾捐赠半点香火钱,但丝毫不用怀疑我的虔诚,对我而言,佛是用来敬畏的,不食人间烟火,不管凡间俗事,只笑对苍生。
一直我都很敬重那些拜佛的人,特别是那些匍匐在佛前的人。初三那年我在峨眉山遇到一个把头都磕烂的人,敬畏之心从此大增,直到04年我在南山寺遇到一个极为熟悉的人,我相信她应该不是这里的生客了,为了仕途,也为了背后那些让人眼馋的东西。寒暄几句后,她一改平时的吝啬,大手笔交了香钱,领回的是几柱大香,更神气的是还被主持特见,有点让人啼笑皆非。
末了,那个主持还送了她一本经书,直夸她:“施主宅心仁厚,为善八方.....”。同一天,她又去求签,上上签;求吉,贵人自有吉相。那一次,我远远看她跪在那里,一脸的虔诚,心里竟有说不出的恶心,一个把职权发挥得淋漓至尽的人,一个视普通人为敌人的人,甚至儿媳生孩子的补品都要求别人买单的人在佛的眼里竟是这般慈善,那一刻,佛在我心里轰然倒塌。
大悲寺的台阶上,在几棵浓绿大树的掩映下,我又看到那个见佛就跪的女人,两次我都看到她匍匐在佛前,可谓五体投地,很久都不愿起来。她下跪的姿态甚至也比别人更美,从她轻灵的身体和很讲究的衣着下我想不通她对佛是那样的膜拜,只是每一次我都没有从她的眼里看到敬畏和虔诚。不过和她一样的人的确很多,我很羡慕她们的心里能装下那么多虔诚。
佛,若被充当成一种装饰自我的门面,不知是我佛的悲哀还是我们对佛的一种曲解。有很多人以为叩拜了活佛,买了厚厚的经书,戴几串开了光的珠子就是虔诚,就是得禅,就懂佛法,就是念佛之人。还有的人颂经当成一种很小资的格调,动辄就言经,入者就念佛。
有人说过:“禅不过是喝茶以后的事情”。吃饭是禅,喝茶是禅,骂人是禅,高雅是禅,低俗也是禅。有的人行善积德,有的人是坏事做绝,禅在心里就好,没有必要把自己颂经念佛也表现的沸沸扬扬。
信仰,这个词很让我膜拜,我信缘,缘来缘去,缘生缘灭,由来自然,顺从规律。像这般走在潮湿的路上,看秋天的绿色,淋一场不大的雨,看一群鸽子旁若无人在人行道上,或低飞,或踱步,或觅食,这个寺庙里所发生的一切均与它无关,甚至它们相信没有无聊的人会伤害它们,神情那么安然,那么恬静,那么自在。
佛门虽是清静,但不排斥污浊,当信仰沦落成一种交易,就让人感觉有些虚伪,甚至有点狰狞的味道。我以为,我在南普陀寺收获最大的地方就在于此,在一个季节的末尾,邂逅一场纷乱的雨,偶遇一些南来北往的香客,怀揣一份曾经的寂寞,看一群生灵的表演,想一些俗人俗事,生出一季无端的感慨。
走出南普陀,瞬间才明白,我的信仰,还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