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下辈子要是真能成为一只北极熊,貌似就遇不上我妈妈了。因为她说下辈子要做一头美丽的公孔雀,可以想开屏时就有大堆人来捧场。唔,我以前真的不知道妈妈原来还有这么高调的愿望,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
但是梦想成真的话,我想我会比这一世还想要读书,如果我还是一头识字的北极熊的话。因为一年里我将有二分之一的时间在睡大觉,俗话说的冬眠。所以我还是在这一世就开始培养这个习惯吧:读点诗词好过冬。
每当冬天来临,我就会想喝点温酒,这大概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我的酒量很奇怪,别人都会以为我喝得八分醉了,其实我未必有三分醉,因为我只要沾上酒,脸就会红起来,旁人自然不晓得。据损友调侃,我的脸色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红”,因为我比较黑。唔,下辈子做北极熊的愿望也不排斥想让自己变得白一点。所以在旁人看来我的酒量很低,我自己也比较喜欢装醉,因为可以“发酒疯”,哈哈哈。但其实我头脑很清醒,和人沟通交流没有任何不适。唔,至今为止,还没有酒后失过态,因为我喜欢喝到微醺,就绝不碰酒了。
小的时候,邻居有人酿酒,用糯米酿的酒既香又甜,十分对小孩子的口味。每当那个时候,整个小巷子都是酒香,小孩子们都喜欢闻那个味道,我们便会结伴去要酒喝,每次都能遂了我们的愿,让我们喝的脸蛋红扑扑的回家。现在想起小时候的冬天,依然会觉得浑身酒香,温暖而安适。
我很喜欢那首诗,“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样的生活于我来说,是十个桃花源都不愿意换的。在俗世里如果有这样的好日子,我觉得比生活在与世无争的山中更加惬意,虽然更加烟火气,但是不是更温暖?在一个阴沉的即将降雪的傍晚,躲在温暖的室内,依偎着小小的火炉取暖,喝几杯温好的酒,看几册诗词,实在是过冬最好的方式了。
我每次喝到微醺时,就会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去。看的时常是古文,能够让自己从心里温暖起来的文章。我最喜欢的那篇古文是《项脊轩志》,还真巧,和温衡一样的喜欢。我喜欢重复的诵读,鼻间弥散着淡淡的酒香,手里的书卷拿久了生出一丝温度,熨贴着心境很安定。
上节讲唐诗宋词的课我仔细地听了,虽然我还是叫不出这节课的官方名称。因为这节课终于从初唐到了盛唐到了中晚唐,从骆宾王讲到了李白再到了杜甫,最后到了李商隐,从诗文讲到了传奇和小说,终于步入了我心心念念无数遍的宋词。唔,看来我还是对那位老师的授课进度记得很清楚麽。
一直以来,我都对豪迈大气的文字有莫名的激越之情。我看着那些“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言语,觉得人生没有什么不能跨过的。我也喜欢那些“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边塞诗中的苍凉,像是一个安静孤独的人用生命中最好的年华吟唱出来的灵魂。我不喜欢那些香艳秾丽的诗词,例如温庭筠的那首《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我时常想,这首诗的灵魂在哪里。我找不到,只能怪我太肤浅,只会寻求字面意思。只能觉得,笔下的美人十分寂寞,作者也比较寂寞。
我最喜欢的诗词是田园诗。这是比较严格的说法,事实上在我的面前,如果出现了某一种契机,我可能也会对咏史诗和婉约词派的诗词感兴趣。这个要看我当时的心情,不能强求,要讲缘分。
百度百科上说,田园诗指的是歌咏田园生活的诗歌,多以农村景物和农民、牧人、渔父等的劳动为题材。
我至今都记得初中时读到辛弃疾的《清平乐村居》时,心里的莫名亲切感。他说: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我一下子觉得时空压缩,好像那千年的场景可以延续到我的童年,令我想起小时候随着外婆去田地里的场景。那么小小的我,迈的步子即使再快也跟不上外婆的步子,只能一路跑跑走走,但是心里却十分开心。看着大片大片收割过稻子的田野,我就管不住自己的脚,走下田,然后踩那些稻子留下的根,听着它们在我的脚下发出“卡茨卡茨”的声音,觉得像踩到了隆冬里的雪地,心情莫名其妙的会随着这种声音变得很飘扬。
下阙里,他说: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看到这里,我的眼前总会浮现几个少年,兄友弟恭,活泼欢乐。这样的农家生活,无疑是心里的一片桃源。
如果抛开定义来说诗词,我极其喜欢晏几道的那首《临江仙》里的一句话: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画面很安静,也很干净,是不是有点孤寂了?我的心里却很是喜欢这样的场景,总觉得画面里的人很独立,很难接近她的内心,但是这样的安静气质,我不可自拔的被她吸引。很希望像两只燕子一样靠近她,倾听她的内心,陪她走一段不那么寂寞的生命。
还喜欢纳兰容若的那句:背灯和月就花阴,十年踪迹十年心。记得第一印象是,又是一个十年,就像陆游和唐婉的十年,就像温衡和言希的十年。十年究竟是不是真的是一个魔咒,撺掇着人把什么都往时间这个坟墓埋,以为一切都事过境迁、风平浪静,然后再将所有都一股脑儿的倒出来,看你受不受得了。于是我对十年这个词变得十分敏感而钟情,就像我对物是人非这个词又爱又恨一样。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说曾经为此黯然了很多次的一首《江城子》,而且至今我都对此念念不忘,想必和苏轼一样也是个念旧的人。这首词我记得十分清楚,是小学四年级读到的,从那天就背了下来,至今为止记了十年。唔,很巧,又是一个十年。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写这首词的时候,王闰之想必是知道的。王闰之是苏轼亡妻王弗的堂妹,在她死了四年之后续娶的。但是想必王闰之并没有嫉妒。苏轼为亡妻守,是心里留着一块地方,无人可以替代,而后人也不和前人重叠起来,各有位置才好。
我一直很欣赏苏轼,我觉得这个男子十分有担当。他的爱这样敞亮和豁达,不是生前辜负,身后去写一些华丽的词赋来包装自己的罪行,假惺惺地说几句相思。他重情重义,在亡妻去世十年之后依然对亡妻十分想念。而这种感情在我看来,说是亲情更恰当一些。他就像怀念一个亲人一样,十年之后依然可以很坦然的说,这是我的爱妻。
从这首词开始,我也得了一些后遗症。比如说,我很避讳明月夜,短松冈,这样的画面。这总让我想起这么一幕:失去家中顶梁柱的孤儿寡母哭倒在新坟之上。
诗词古文是一项说一辈子都说不完的爱好,只能说到这里先。
现在已经步入冬天,是时候找点诗词放在身边,晨起和夜卧时拿起来读上几句。我也应该思考今年的冬天是到哪家去买那香香甜甜的米酒了。
待到冬雪飘落,就像那首诗说的,“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找一个安静的角落,捧本书去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