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的水有什么好写的,它没有海的蔚蓝,如青岛、大连、三亚,总之所有和海有牵连的地方,海的涌动和呼吸,让沙洁净,让景致迷离摇曳,它没有西湖的美丽传说和未名湖(确定一下,朱自清写荷塘月色的地方)的厚重人文气息。它真的很普通,普通得如它的名字,简约、素朴,没有任何装饰,容易记住,也易于忘却。可我喜欢它的水,它的水如脐带样滋养我的生命,也滋养我的记忆。
也许自小生于此的缘故,打小就对它有一股依恋,熟悉它的味道。家门前就有一条小河,很普通的河,没有宏阔的河面和很深幽的水湾,只是和所有普通的河一样,曲曲折折,深深浅浅,汛期时,浊波拍岸,枯水期时又是河滩裸露,发白得说着干渴。可我在其里沉淀许多记忆,如夏日洗澡、摸鱼,春夏时是垂钓,尽管鱼都是一拃长,很细小,很普通,但烹饪在锅里,是散发一股清新的味道,就如河水,就如自然的空气,我很喜欢。这条河仍潺潺流淌在我家门前,没有随着开发的脚步和时间的推移而消失,仍是那么清洌,如青春的模样,岁月的风尘没有给它任何改变。太平的水大多是如此模样,我曾经在一个山旮旯传道授业解惑,山高林密,简直是太平的天涯海角了,因为此去再无路途通往外界,脚步只能在此打住,然后折回,才能走出此架山。我以为山很枯燥,包括它的日子,包括环境。哪想深入进去,山很迷离,很滋润,迷离的是它的自然景,还有我在上如鱼姿态,我和山很契合,山没有噪声,我也没有多话,安静时只是和它对望,或者捧着一册书,世界就很宽阔和充实了。还有山如水,真的这是我没有念想到的,有女子的情态,山上充满着水。我第一次踏临,谷溪就从峰巅铺泻而下,逶迤而来,让我的路程充满着风情。以后每次山水就伴随我的旅程,让我不寂寞、不干燥。这里水和我家门前的河水质地是一样的,清亮、能照见人影,游鱼细石历历可观。不仅是这条山涧可人,山上随处可见水,在山体上轻掘一个洞,水就叮咚叮咚而下,如早晨的露珠;这片山坳那片山冈是常见一泓潭的,养鱼、植荷,村民都将其据为自己的一片园地,将小日子侍弄得荷叶田田、鱼儿欢畅。我学校左侧的山上就有这样一汪潭,虽不太深,但一日三餐的饮用是取于此的,它好像不枯竭,每次去都盈盈溢溢,虽然那么清浅明丽的样子。我到过太平湖,就是现在所谓的“东方日内瓦”,但那时还是养在深闺。我师范毕业和同学一道去的,骑着用脚蹬的自行车,一路观景、一路风发。然后将车搁在轮渡上,泛江而去。我站在甲板上,第一次近距离和太平湖照面,那个激动与惊诧是没得说的,只眼目呆呆,然后嘴欲张又合,我没有恰当的词汇表达我心中的感受,只能发出无声的感喟,只能发出心灵的浩叹。我那时眼里的太平湖是清纯,完全是自然的玉璞,水很深幽的,但眼光可嗖嗖直探湖的深处,两岸青山不断,宛如有李白诗歌《朝发白帝城》所述的境界。我那时还潜湖摸鱼,同学的哥哥炸鱼,我们跟着一个水猛子扎下去,鱼的白肚皮在我眼前晃荡,直视无碍。
太平的水当然还有很多,如东面的麻川河,穿越多个乡镇,伴随205省道。我们外出经常与它照面,它大幅度地拐着弯,有时隐于密林中,有时又袒露玉体,眼目望着它,是不会疲倦的。城里人每当夏日都打车过来浸润它的柔波中,我也有一次沐浴其中,畅游潜泳,累了就歇在岸滩,沙细腻洁净,周遭青山巍巍,置身自然画幅中。如南面的浦溪河,还有北面的蓝水河,等等,不一而足,都是这样的情景。我想太平的水恐怕得益于这方地域,山连绵,植被丰茂,人物又很纯朴,没有肆意掠夺大自然,而是让其自由生长,和它亲切相处。人给了它很宽松的环境,它自然呈迷离姿态予它的子民。
不多赘述了,太平的水哪处都一样,似曾相似,回忆起总是浸着青山的影子,落着鸟的歌声,还有那些细石、鱼儿的美丽写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