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为当地一征文而作。与先前博文有些雷同,在此做了修改,故贴在此。算是留下一印记。
也许生性内敛,于是与书就结缘,常于僻静的角落翻那轻灵的纸页,将生命翻得润泽和草长莺飞。
我觉得只有与书守在一块,生命才能安静,性情才能如水流淌,眼目才能深邃、明亮,如海,如黎明的天空。
书是无语的,我也是默然的,于是心灵就有了默契,于是一切静谧,只有时光之杯慢慢斟满文字的醇醪,我一杯杯贪婪地饮。
外界的喧嚣无处不在,塞满你的耳廓,塞满你的周遭,无处逃避,只有在书的阅读中世界才能安静,喧嚣如潮远去,只有文字的潮波涌,如生命的呼吸,安恬、博大、强韧。
我已届不惑,几乎都是与书相伴的,书在我的生命中如阳光,如水,我每日都需要它。我没有奢侈品,几乎可资骄傲的就是满架的书,就是那如哲人头颅依次、壮观排列的书籍,将我的房间装饰得不单薄、不虚饰,不可忽略。我站在书的环列中,我就感到生命的充实,感到日子的丰沛,充满诱人的芬芳。
我与书联袂而行。小时是那小人书。童年的天空单调而寂寞,如河边的芦苇,兀自摇曳,花絮随风而落。我在书中找着我的世界,找着我的色彩和展望。小人书是一方手帕,摇荡着童年的情趣,是一扇窗口,打开世界的芳菲花园,我在其中忘归。小人书,小小的单薄的身,却蕴含奇妙的画幅,人物在其中纵横驰骋,古城、自然在其间尽展风貌。一条故事的河在内里曲折、跌宕流淌,我小小的心就淫浸了。小人书常让我在山坡找不见了牛,将饭烧糊,到街上是披着满天的暮色回来,因为滞留书摊,忘记日头早跌到山的那边。
小人书是在上学后逐渐淡出我的视野的,教科书将日子填得满满的。
闲书是在考上师范又重新摆上案头,但已不是小人书,而是大开本的杂志和各类文学书籍。厮时我对文学充满了仰望和梦想,一有空闲就将时光铺展在黑色蝌蚪样的精妙文字中,青春的烦恼和迷茫根本无存,我只有斑斓的情思和越过周围山峦的远远眺望。师范校园的浦溪河畔和操场的土坡都反复留下我青春的读书场景。
师范毕业后,我分在一山旮旯传道授业解惑,山高林密,人烟稀落,我是掉进茫茫的海了。但我不孤独,因为书伴着我,如阳光的絮语。清晨,我携书到校旁一竹林小径,来来去去,抛我的诵吟。我大声吟着,不惧周围的耳朵(实际也无聆听的人,山民在远远的地方忙他们的事),露珠被震得一颗一颗晶莹滴落,落在我的发梢,我的衣襟上,我的身上沾满早晨的吻痕和气息。中午,我是静读。同样的竹林,找一处平坦、宽敞地,席地而坐,书就和阳光一道静静流进我的心里。夜晚,当学生走后,巨大的寂寞也随着暮色淹没过来,我躲进小楼成一统。卧室兼书房做了我很好的栖息地,拧亮台灯,夜色躲得远远的,只有明亮的光流淌,水袖长舞,我是唯一的共舞者,我的灵魂恣肆、飞扬。山村的夜晚是寂静的,静得一声鸟叫如一把刀,划过天空的肚腹,有疼痛的感觉,但我很受用这种静谧,我是鱼,游进它深幽的波,一切让我全身心融入书的满园春色里。硬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将那自考汉语言专业二十多门课程的教材全部吃进肚里,拿到心仪的文凭。后来调到另一座山村小学,虽然不偏僻了,处在村落中,但我对书的心性没有改变。课余饭后还是喜与书为伴,一座很荒僻的山坡刻进我的记忆中。书阅读是要安静的,吵闹、吵杂是要走神的。当时的环境鸡鸣狗咬不绝于耳,我不想将美妙的读书时光安置在这样的琐碎氛围里,于是寻寻觅觅。终于在村后涉一段长长的曲折坡道,就来到一个很僻静的所在。虽然村落近在咫尺,屋檐相望,但村落跌在山下,生活之声传达不到这里,于是我移不开脚步了,日日安营扎寨。山坡很荒凉,黄土随处裸露,杂木任意生长,但我喜欢这里,喜欢它的旷远,它的素朴,远离人声。我的读书时光又在这里铺陈。日光下,我常喜蹲在一枚巨石上读书,周围葳蕤的草木遮掩了我的身影,雨雪中,我则躲藏在一天然山洞内子乎者也。好像此处山坡特为我而设。每每回忆起,山坡都是温暖的,新鲜的,宛如昨日。
到了如今的单位,当然无法再静谧,街上尽是热闹的元素。但读书的心性已根深蒂固,无法移易了。不思到热闹的所在,只想一个人静下来,和书同行,宛如雪天围着一只小火炉,世界的热闹是外面的,我这里安谧如夜,这里沙净天远。现在我常将余暇安置在家里,或是周末无人的办公室,这些相对安静的所在,趴伏于桌,窝在沙发,猫在床上,阅读可爱的书,阅读那些可爱的小精灵——在我眼前演绎生命的纯净和美丽、快乐和忧伤。
我想,与书执手,这辈子不会寂寞了。它是生命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