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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 紫薇花开薄凉秋

[db:作者]  2019-01-27 00:00:00  互联网

夏天离去了,而炎热的气息,还在与秋光持续拉锯,将人心羁绊,辗转挣脱不得。几场薄雨,几分秋意,阳光明澈如琉璃,犹如心境,未见悲,未见喜。日子越来越安静,静到水流进荒芜人烟的沟涧里去似的,沉默让人富足而心安。
    秋日的街头,有风轻扬,头发已经长到腰间,想着该找个时间去剪短它了。喜欢的东西,有时候也要学会舍弃和遗忘。是的,我在遗忘。而有些事物,却在静若凉花的眼瞳里扎眼,根植。从夏天到秋天,我开始爱上紫薇花。原来万花收敛时,唯独它,明媚盛开,不喧闹,不争宠,朴素端庄。紫薇花,不占那热闹的场所盛开,偏挑那偏僻的角落悄然吐露花事。花团簇拥,繁盛至极,少有的缝隙间,隐隐透着寂寞尘香。花期从六月穿行至九月,丰盈俏丽。你来不来,它是这样盛开的;你看不看,它依旧那般热烈缤纷;你疼不疼它,它也是这般气质凛然。紫薇的花事,原本是一场极致的繁华与薄凉的美之间的抗衡。开得热烈,守得寂寞,风雨里,不卑不亢。
九月,是个忙碌的季节,恰如俗语,多事之秋。埋头于琐事碎意,日子如古老的黑白琴键,喑哑着反复弹奏单调而枯燥的旋律。人陷于混沌的意识里,文字自然成了奢侈的运笔。某些倦怠生出,晚风无香。办公室的窗口,恰好可以看见墙角盛开的几株紫薇。疲劳的时候,立在阳台边,以抱臂的姿势静心欣赏着那些独处的风景。
    偶尔,从包里掏出佳能相机,虔心拍下这些朴素而繁盛的植物。瞬间,那些灰白的心情在心口微微颤过。就这样垂眉敛息静心端望着那几株盛开的紫薇,心口有万千绮丽的往事碎裂,生命是一场灰白与红绿的交战。某时,心境适合灰白。如九月的败荷,褪去华美的外衣,以清淡漠然的姿势擎立凉水间,悲伤不露痕迹。一日日,一天天光阴浩荡而去,唯独那紫薇,以俗常的紫红艳红水红色彩,将秋光浓墨重彩地宣泄。几场秋雨下来,第二天清早上班后急急跑去看它,却还是那般让人心口惊艳,未见凋零的痕迹。那蓬勃的花期啊,让人生出依恋的情绪。倘使这秋,一寸寸将凉意拼却到底,这场盛大的花事还可以延续几时?
    紫薇花语:沉迷的爱。是的,就是这般静默的执着,让平凡的日子圆润如初。这仓促疾驰的光阴深处,纵使叹息千种,却无法排斥生活赐予我们丰盛繁茂的爱。简单的日子,平静的内心,对生命挚诚的爱。紫薇,紫薇,一树光洁的繁华。从夏至秋,由繁盛转薄凉,许谁,将你的姿容虔诚地临摹?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座空城,里面没有人物,只有杂乱无章的片段和皲裂的情节。关于衰老病亡,背叛和流离,欢颜和疏离……这个薄秋之际,我的空城却不再空荡,里面盛开着大团大团的紫薇花,有着让人沉迷的气息,丰盈而饱满。
    假期,特意陪着父母去公园。两个老人带着孩子们一起玩游乐场,老的少的皆笑逐颜开,如向隅盛开的紫薇花般明朗灿烂。大树下找了一石凳,将手提包放在一边,褪了鞋子,裙摆摊开,光着脚盘膝而坐,任飘逸的长发风中轻扬。风轻轻在发梢游荡,带来季节细腻缠绵的气息。仰头是光洁如瓷的蓝天,低头是树斑驳的碎影,内心无比恬然。耳朵里听着林海的《暗香》,那些别离和死亡在这片静谧的光阴里却步。我闻见时光甜美的气息,在心湖上缓缓张开悠扬的弦音,不诉烦恼,不诉离衷,唯独时光静止,快乐轻扬。
    偶尔,起身去附近的小商店买冰棒吃,草莓味的冰棍会唤起一些洁净的往事。那时在小城读着高中,学期初学校会发冰棒票,我和涛子她们一下课总飞奔跑去校冰棒加工厂窗口排队,然后一起握着甜美的雪糕,沿着紫薇花盛开的林荫路往教室走回去。或者坐在球场的台阶上,倾听着落叶飘坠的声音。那个时候,我们不懂得离别的滋味,不懂得伤痛。
    冬儿是我们当中最叛逆的女孩,成绩一直不好,体育却出奇地漂亮,人也格外清秀,彼时是男生追逐的对象。冬儿对那些趋之若鹫的男孩始终是冷漠的,因为她早已经有了男友,高中毕业后就当兵去了。冬儿很张扬,她总会穿着时髦的裙子和牌子的运动衣。冬儿很低调,她从不接受男孩的情书和礼物,热闹仿佛与她无关,她只喜欢和我们几个一起玩耍,比如偷着去看电影,偷着去公园里晒太阳,数落叶,编织着未知的少年梦。而我们,总崇拜她运动场上竞走的英姿。她骑得一手漂亮的单车,经常驮着我去田野里听风看云,采撷野菊。
    后来,冬儿变了。她和男朋友之间有了矛盾,她开始不和我们玩了,结交了一批纨绔子弟。我们的好言相劝她听不进去的。一个深秋的夜里晚自习时,校长喊出我们几个去他的办公室,告诉我们一个让人噩梦连连的消息。冬儿和那些哥们喝酒玩耍时,被一个男孩害了。事发后,冬儿一个人出走,当最后找到她时她赤着脚一个人立在河边,足板血迹斑斑,神情呆滞,求死不求生。她的父母住在一个小镇上,她一个人住在父亲的单位分房里,那天晚上,雷雨交加,校长嘱咐我们几个要好的朋友夜里陪着痴呆的她,尽力开导她。那个夜晚,让人无比心悸。恐惧和丑陋的人性像一些巨石,压着人喘息困难。年少的我们,彷徨无知,束手无策,只有抱着可怜的冬儿默默流泪。
    后来,冬儿离开了学校。有一段时间我们失去她的消息。高考那一天,她却意外出现在考场,考完第一场语文后,她又失踪了。后来,曾经眼睁睁看着冬儿喝酒,抽烟,与各色男人周旋。看见她和那个当兵的男友分分合合,互相折磨着。那些玷污,如暗夜的荆棘,刺入男人的胸腔,流言蜚语让自尊和面子无比膨胀,爱情背负着严酷的煎熬。
    少年往事,伤害可以泅渡。那些恐惧的心跳,放纵的逃遁,几欲将人吞噬其中的孤独和绝望,终会平息。空旷荒凉的灵魂日愈饱满不再空洞。我离开那个小城后不久,冬儿结婚生子了,丈夫还是那个当兵的男人,他已经转业在银行上班。18岁那年,我和涛子都当了干妈,冬儿生了个大胖小子。那时,我在大学,涛子还在补习班。涛子她们每天放学后会去帮冬儿抱那个绰号叫“马可波罗”的小胖子。她们会在电话里叽叽喳喳向我炫耀着被人喊做干妈的幸福滋味,那时,就想着自己可以变成一只鸟儿,乘着无边的夜色回到那个小城,与这群死党紫薇花下互拥,倾听忧伤甜蜜的花事。
    我不敢问那时的冬儿是不是幸福的,我只知道背负着那些旧事的冬儿在夫家很不得宠,幸好有个儿子,给卑微的母亲争回几分薄面。后来冬儿开始经商,开着皮具连锁店,买了几辆货车包工程,办着几家幼儿园。剑走偏锋,一个弱女子拼杀在男人的世界里,红袖善舞,拼着酒,拼着容颜。而那个男人,却沉溺在牌桌上,烟酒里麻醉灵魂。当青涩转为饱满的时候,冬儿始终卑微地微笑着迎合他,只为了那青葱白玉执着的初恋。再后来,儿子大了,叛逆的心灵容不下母亲的作为。于是,冬儿洗尽铅华,在小城公园的拐角,安静地开着一家小店。除了简单的进货出货,再也不过问红尘万千事。
    许多年后,我会在某个平淡的午后或者黄昏,以散步的姿势,立在路口,安静地看着店里忙碌的她。稍微发福的身子,暗淡几分的肤色,眼角的皱纹一圈圈散开,曾经的美好在光阴里一丝丝消殆。而我依旧喜欢她看见我们几个时没心没肺的笑闹。喜欢她同学聚会时和男人拼酒的豪气。秋天的时候,采一把野菊放在桌上,那些白色的香花隐藏着一个女子不可捉摸的经历,无法调和的缱绻决绝。
    生命里,有的人,就算肌肤相亲,内心热烈地相爱过,那些恩宠终会输给宿命。时光的尽头,总会留下遗憾,留下累累疤痕。纠葛的往事,翻不出经典的美好,却有着隔夜绵长的清茶回味,那些甘涩交融的味道,给人淡淡的怅惘回忆。那些颓废狂野的往事在生活里妥协,安静。尘烟深处,秋光恬淡。
    和父亲并肩走过花径时,我询问父亲几株植物的名字。我的父亲对植物有着超乎常人的喜爱,原来在单位时,他总带着他的员工一起栽种许多花草。退休后,家里的阳台上各类花儿四季繁盛。父亲说出的名字我都没有听过,不由有些沮丧。原来自己口口声声说喜欢花草,其实大多时候我对花草是近乎白痴的盲目喜爱,好多连名字都喊不出来的,它们的习性癖性自然也了解甚微。
    抬头看见不远处,那几株默默开放的紫薇。不由暗暗舒了口气,幸好这秋日的公园里,最美的风景属于它,我认得名字的紫薇花!该也是一些可以骄傲的心情,不是吗?紫薇,紫薇,如旧时光里朴素的老友,不管怎样的风吹雨打,在这薄凉的秋日里,始终明媚如初。感情是一种过滤纸,在时光鞭笞里,优胜劣汰。有的人,是风,一吹而过。而有些东西,任凭时光冲刷,愈老愈旧越弥香。
    风吹起的时候,有大片大片的往事在时光深处盛开。薄凉秋,紫薇花下寻着旧时心情。有些东西,带着伤害的毒,冷艳幽暗,在逼仄的文字里,嗖嗖而来。我的内心,如收割后的田野,孤立的草垛,残余的麦穗杆子,袒露的黑色泥土,长满野草的田埂,那些薄凉的静止的气息充满了对时间的拷问,有时濒临绝望。喜欢那种绝望后的重生,如那蓬勃的紫薇,一团一团覆盖季节的伤痕。走过紫薇簇拥的小径,有一些湿润的东西在眼里涌动,顺着风飘出去,有一种凌厉的疼在空气里破空而来。
    这个秋天,我习惯了去看紫薇。有些东西,喜欢就倾心,不喜欢就全部放弃。简单,纯粹,干净。喜欢雪小禅的一句话:“如果你没有绝世的容貌,那么,你有绝世的姿态也是好的。”每个人内心都有一种薄凉,那是对生活适时倦怠的依存反射。那些生机勃勃的繁华落败时,谁也抵御不了流光的黯然神伤。幸好有文字,可以在某个恰当的时候将白天的画皮剥去,褪出洁白的骨,然后倾听内心惊雷乍开,那些生动的薄凉在文字里跳着最佻挞的舞蹈!
    原来这薄凉如此丰盈饱满啊!我爱这秋,沁凉入骨;我爱这一树一树的紫薇,风姿卓绝,一寸一寸侵占薄凉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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