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朋友之邀,去了新年民间艺人学者座谈会。都是些“散落”在民间最朴实憨厚的真正的艺术家。
大都是老艺人,来自全省各个村落城镇,个个身怀绝技、见微知著。最高龄的是八十五岁的老人。他们没有职称、没有头衔、没有高学历,人微言软,不求回报,用心思和双手见证了民间艺术久远又深厚的历史。现今他们被称为“山寨学者”,也被称作“草根一族”。
许是远离了城市喧嚣,许是不必斗心勾角,许是山野真趣陶冶,这些人儿健朗的身体,简朴的着装,单纯真挚的笑容,平实简单甚至是略显拙笨的语言,,,很难同时间见到这么多大师,除了敬仰,我更多的是认真看听和讨教着,幻想能被哪位老先生收做高徒。
泥塑、木刻竹雕、撕纸画、皮影、剪纸、木版年画.....国家如今非常重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在这个领域,他们无愧是真正的大师!
带了相机,早早来到群艺馆,但大厅里已经非常热闹了,许多原始的毫无造作的作品已经展示在大厅两旁。
以前,也有开了车,去蓝田寻石头、去凤翔淘泥塑、去旬邑看库淑兰的剪纸......
库淑兰是中国民间彩色拼贴剪纸的创始人。可惜我们驾车前往旬邑县寻剪纸故里,才知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剪花娘子04年已辞别人世。据她的后人介绍,她一生坎坷艰辛,但人非常坚强。她剪纸时总是悠闲盘坐在土炕上,边唱边做,信手剪来,随手粘贴。丰满的构图,质朴动人的造型,绚丽又统一的色彩运用,总是如托神之手,活脱鲜灵。她留给后人的那些艺术符号就此成为绝版。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这是李义山《锦瑟》中的句子。蓝田县是秦国时候所设,玉之美者曰蓝,此地产美玉,故名蓝田。那次大老远的跑到蓝田去抱一棵菜中之王——“白菜”,不过是玉雕的,呵呵。它可是蓝田玉雕的传统题材,颇得历代人们的偏爱。甚至有传说,最著名的传国玉玺和氏璧就是一块蓝田玉。
每次出行,所到之处,淳朴的老艺人和他们的家人都很热情,进门就是客就是朋友。
那年,去凤翔县看泥塑的时候,在一屋子的彩色作品里,和主人家盘膝而坐,边吃着家里女主人做的家常饭一边聊着。凤翔泥塑始于先秦,吸引我的是它古老、古朴、原始、乡土气息的民族特色。粗犷简练的生动造型、大红大绿的鲜艳色彩、酣畅淋漓的夸张线条、浪漫神奇的纹饰,惹人赞叹,我由此特别明白了一个词,它叫大俗大雅。
比较起来,最感兴趣的当属中国传统的木版年画了。
原始古朴、精美神秘、情趣热烈、浪漫色彩的画面,最是让我心折。它深含隐喻并蕴含了丰富的意义和故事,是这个民族传统文化、特有的神祗信仰与民俗的最好体现。迎合着人们祈求风调雨顺、六畜兴旺、五谷丰登、平安长寿、家庭和睦、扬善弃恶、招财添丁等朴素情感和美好生活的愿望。
每次面对这些美仑美奂的年画时,都带着一种虔诚的心情和纯净的思绪。不管生活里有了怎样的不悦,安心在自己小小的书房里,一张张看着,心就会立刻平静下来。希望有一天,自己能赏杨柳、访桃花、探武强、品绵竹、拜朱仙镇、过平阳、走滩头、登佛山、杨家埠......
一次出差,会议期间一个人跑去看民间工艺展会。在会上,拜访到绵竹年画掌门老先生。我也挽起袖子,在他指点下也刷起来了木版年画,出自自己手的年画,欣喜之下,感觉它好美,于是和老先生请教了上色的技法,回家自己涂描色彩。老人家喜欢喝酒,我看到,他不时地趁人不备跑到隔壁烟酒展会上,去喝展位上人家的品尝酒。我和他席地而坐,谈画谈酒,年近八十的老先生开朗健谈,因为爱喝酒,谈的高兴,他随案写下药酒配方给我,说是健康又美容。
清风出袖,明月入怀,这是对王羲之行草的描绘。他手书的《兰亭序》堪称天下第一行书。只可惜唐太宗李世民爱才之切,竟将王先生的真迹做了自己的殉品埋入昭陵,从此永绝于世。
那次看到墨玉碑刻的《兰亭序》时就爱不释手了。这是当地的雕刻艺人,选用独有的墨玉材料,将摹本《兰亭序》刻画的流畅细致、原始神韵再现。这些艺人,家既是归宿又是工作的地方,那会在他的家里还有一对墨玉的小狮子逗人爱,当即也向主人讨了回来。
栩栩如生的皮影、色彩绚丽的手工染织、华夏文明图腾之称的马勺脸谱......太多的民间质朴的艺术,都蕴含着美的让人感动到几乎心疼的内质。
不知从哪时起,心里最是喜爱原始本真的事物与景致。
自以为也算是美丽的女子,却着迷那些不经雕琢甚至显得笨拙而“丑”的东西,一个粗略看似顽强的树根,我当宝贝放在书房的窗台。就像江南的水秀,远没有我坐在荒无人烟的黄土高坡,烈日狂风下,点一支烟,沉默着看满眼望不到头的戈壁时,带给我的震撼和感触强烈。同样,耀眼的钻石铂金,可以视而不见,唯独珍爱大自然赋予了灵气的石头——玉。
还是个固执的女人,再漂亮的图画海报,依然无法入心和珍藏的那些年画媲美。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女人在家闲暇时候,会把从不示人的各样茶壶搬出来到床上,一件件品赏,带着最纯真美丽的笑容,触摸那些宝贝。更少有人知道,这女人竟然喜爱那些带着历史痕迹的物品,因为其中的故事与厚重值得品味,包括从前朱门上大大的生绿的铜门环.....
现今,整日里为存在忙碌,偶尔静下心时也设想了将来,可以以阅读这些珍品为爱好,怡悦今生。
从没有太认为,人和人之间有怎样深美持久的缘分,因为有太多的变化、太多的不确定和太多的失望,沙里淘金,最后看到的往往是自己的手。但我很肯定的认为,画也好、玉也罢、还有紫砂壶,,,和它们,真的有缘分。一种面若平静而心动的缘分,如那曾美的销魂的爱情,但却,只有它们,永远不会随时光消逝。如同彼此深知了很久,该带它们回家,带到我能经常看得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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