㈠
每个女子都住在自己的衣服里,形影不离,如同恋人。
她们的箱底或是衣橱里都会收藏着几件旧衣衫,这些旧衣衫由岁月的彩线编织而成,缀满记忆的珍珠。某个夏日的午后抑或月华满地的夜晚,一袭在身,女子们瞬时流盼生辉,步步生莲花,在时间的荒芜里,翩跹成蝶,凌空而去……
㈡
六件不同颜色、不同质地的旗袍静静地挂在我卧室的衣橱里,如六朵淡雅出尘的莲盛开在一汪清水之上,浅浅地婉约着,柔柔地绽放着。
最初的两件旗袍,她们出自虞山脚下古巷中一位裁缝师傅的手,都是纯棉质地。一件粉色,高领、短袖、琵琶扣、低开衩。一件月白底色洒着淡蓝色的碎花,高领、无袖、曳地、无衩。当我用目光静静地打量她们,我仿佛看见一段岁月,踏着五彩的云朵,款步而来。
那年,一部名叫《花样年华》的电影正风靡全国,这股由旗袍引领的怀旧之风也吹进了我的大学校园。初夏,校园里着一袭旗袍走过的身影越来越多了,那些身影,或娉婷袅娆,或柔美恬静,或知性端庄。那些身影,在虞山的视野中渐渐行走成为一幅水墨,一尊青花。 木帛质地的旗袍包裹着的锦瑟年华,在书香中婉约成一首小令,在校园香樟的浓荫下轻轻吟唱,淡淡芬芳。
也就是那些年,我认识了一个又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张爱玲、苏青、林徽因,陆小曼、白流苏、姚木兰、苏丽珍、金大班、蝴蝶……
其余的四件旗袍,都是工作以后在服装店里买的。各种花色,各种质地,不变的是那抹婉约如水,那抹典雅端庄。 我最钟爱其中那件宛如青花瓷般的短款旗袍,如泼墨山水般写意,她是我和朋友在一家名为“婉约西塘”的旗袍专卖店里买的。
现在这家店早已不在,因为旗袍在我们这个小城好像没有什么市场,大街上的女人们对旗袍好像也敬而远之,难道因为她不够透?不够露?其实要完美的诠释东方女子,在我看来,非旗袍莫属。旗袍能够完全展现女性的曲线美,高高的立领未能全部遮住白皙的玉颈,让人不禁浮想连篇,流畅的线条将女性的柔软一层层流露,开衩的裙摆让纤纤玉腿若隐若现,仿佛是一件陶塑的艺术品。
㈢
去年初夏,暮色熹微,沭水一方, 一个着浅粉色旗袍的女子在岸边款步前行,笑靥如花,娇媚可人。不远处一个儒雅温润如玉的男子在车窗内,目送着她的背影逐渐隐去。我骑车正好从他们身边经过,无意之中邂逅了一段烂漫。
也许,每个女子都渴望在自己最美的年华里,着旗袍,斜簪一朵婉约,执一柄油纸伞,在烟雨空蒙的西湖断桥边,邂逅一位能读懂自己的男子,那一刻执手成痴,静默无语,时光静止,世界暗淡。
㈣
我居住的小区北门横贯着一条路。一到五六月份,路两侧的树上便开始盛开出一簇簇粉红色的花朵,像一团团的丝绒,也像红缨,远远望去,就像是绿浪上浮动的粉红色祥云。每当黑夜来临,它的树叶就会从中合抱在一齐,像恩爱夫妻相拥而眠,所以就有了合欢之名。
我喜欢在夏日的傍晚,着旗袍,牵着女儿的手,在合欢的馨香中缓缓而行,路上的人来人往都与我无关,我只沉醉在旗袍与合欢为我编织的梦境中。粉色的旗袍,粉色的合欢,娇羞似少女的红晕,却又像那嘴唇上的檀口胭脂。
夜色渐浓,女儿已经在你的肩膀沉沉地睡去,我在后面不疾不徐地跟着,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日子就这样慢慢悠悠地流淌着。我们就如合欢,因为相爱,所以苍翠;因为痴情,所以连绵;因为恩义,所以相守;永远,永远,永远···
又到了合欢花开的季节。傍晚时分,华灯初上,我还会着一袭旗袍,斜簪一朵婉约,牵着女儿的手,跟随在你的身后,款步在合欢花的馨香中……
在轻盈中挽一份水样年华
琵琶扣纠结着内敛与张扬
开衩不经意乍现一丝春光
一回眸巧笑颦兮成一朵花
撑一把花伞遮光阴的热辣
都市浮华萦一缕流年暗香
孤独行将于落幕的黄昏上
有谁共平仄沧海吟哦风雅
路过百媚故事与风月传奇
蓦然惊鸿一瞥零落得楚楚
有多少人懂你沧桑的心事
绕过红尘欲用最后的绚丽
等一场邂逅至夕阳更深处
入心巢许刻骨铭心的盟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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