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离开 我想我不会耗费太多的时间来想念你 梦醒唯有香如故 任何形式的纪念都只是徒劳
A
她在电话中说要来探望我 并且已经抵达这座城市 我显然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站在拥挤的公车上随着人群来回摇晃 几次险些站不稳脚步 慌乱中告诉她一个地址 害怕不够明确 又详细描述了附近一个显著的建筑物 说你先搭乘计程车过去 我大约二十五分钟后就到
茶几上堆满了杂物 空的香烟盒 剩余的半瓶红酒 一本“小王子”童话书 一袋廉价的麦丽素 “宜家”买来的沙发与茶几
她向来不喜欢“宜家” 在她眼中 这些不过是一堆便宜的洋货罢了 于是她拖着行李箱 笑意盈盈的站在客厅中央对我说 原来你的品味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啊
我不是个喜欢纪念往事的人 大学毕业各奔东西后就很少再忆起她 如今回忆起来 我们也曾亲如一人 一起租房 一起泡吧 一起逛夜市 一起玩笔仙的游戏 一起相拥而眠 然而世事总是在慢慢地改变 她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她总是随身携带Pola相机 每时每刻都在拍照 不到两天时间就储满了1G的内存
白色的浴缸 米色的瓷砖 书柜陈列的书籍 酒柜林立的酒瓶 冰箱储藏的食物与蔬菜 深夜我站在阳台抽烟的姿势 清晨窗台上的绿色植物 晨练的老人 卖煎饼果子的妇人 街边的梧桐与公车站牌 超市中乘着电梯上下往返的人群
她说 我始终是个健忘的人 害怕忘记生命中历经过的人和事 所以 我会把这些照片 每一张的背后都写上你的名字 街道的名字 还有这个城市的名字
我不知道她是在何时离开 仿若她来时那般平淡 没有欣喜 没有悲伤 没有告别
她在电话中说 我走了 不必挂念 只是在车辆穿越城市边界的时候 突然想起 忘记了留下一张与你的合影
几日后 收到了她从远方寄来的快递 厚厚一叠照片 背后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写着 “夕颜 景华路” “夕颜 建新路” “夕颜 人民中路”
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即使记忆再长久 也长不过生命 我乘着公车 向城南的方向驶去 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位置 不知不觉便睡过去 晃眼之间就过了大半个城市
B
办公室中来了新同事 年幼的男孩 桌上堆满薯片与奶茶 总是会问起一些奇怪的问题
“你上洗手间时习惯用哪一格的位置” 我说“左手边靠墙的那一格” 他说“真遗憾 我习惯用右手边靠墙的那一格”
“你喜欢什么样的胸衣 蕾丝花边的 黑色还是白色 半罩杯的还是四分之三罩杯的” 我说 “黑色蕾丝 四分之三罩杯的” 他说“我以前的女朋友只穿白色的胸衣 四分之三罩杯 感觉很无趣”
“如果我说喜欢你 要追求你 你会感觉荒唐吗” 我说“不会 只会感觉到你要疯了” 他说“真无趣 就当做我是疯了吧”
一个月后 他便忘记了我所有的喜好 黑色还是白色 荒唐或是发疯 都已无关紧要
广场上人很多 地面有薄薄的积雪 巨大的映射灯在城市上空盘旋 留下华丽炫目的光彩 我们抽光了最后一支烟 互道再见 他说 我会永远铭记这份情感
真可笑 短短数日便可以名之为情 免不了也要羡慕起他的这份纯真 曾几何时 我亦同他一般 不懂得深情之厚重
车窗外 一切都背道而驶 我看到玻璃窗上映出的容颜 苍白无力 却又倔强无辜 像一株被吸干了水分的植物 每分每秒都在苍老
有时 我们心无旁骛 只是为了能够爱得更远
C
在朋友家留宿 房间在一楼 因为防盗的缘故 窗边加封了护栏 看起来很不舒服 难免觉得焦躁不安 试着在晚餐后帮忙清理卫生 拖完地后却发现地板上残留下许多细小绒毛 关于如何清理房间卫生 总是令我感到心烦意乱
换了新上司 又有了新同事 这样的人事变迁 令人感到无所适从 无聊地坐在办公室中 想着辞职的事 给夏小姐打电话 她只有一句话 别烦我 老娘正郁闷着呢
晚上加班 最讨厌的就是餐厅供应的盒饭 青菜 洋葱 土豆丝 胡萝卜 鱼肉 无论哪一样看起来 都是色彩浑浊气味可疑 油盐酱醋浓重混成一团 犹豫很久迟迟不肯下筷 最后决定到公司门口的一家老面馆吃牛肉面
店堂暗旧 桌椅油腻 牛肉却煮得稀烂 面也入味 实在是饿极了 端起碗连汤水都喝得干干净净 看看时间已过晚上九点
夜里回家的路上 飘起了小雪 拦截不到出租车 独自行走穿越冷清夜市 稀稀落落几盏灯火相伴 愈发感觉到生活的艰辛 家庭 情感 亲人 朋友 均逢变故 工作也不尽人意 生活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天气愈渐寒冷 与夏小姐到超市购物 她问 我们该买些什么东西才好 我说 食物啊 日常必需品啦 这些什么都好 她又问 可是日常必需品具体指什么呢 我说 你真笨 例如烟啊 酒啦 这些都是必需的东西
凌晨一点 我抽光了所有的烟 小区便利店已停止营业 转而想起地下室的租客 便义无反顾地敲响房门 男人睡眼惺忪的打开房门 说我预备明天给你交房租的 我说不是房租的事 你有烟抽吗 几分钟后 他递过来一盒皱巴巴的香烟 说先将就着抽吧
凌晨两点 夏小姐还在看“蝴蝶效应” 她说 我喜欢这样的故事 生命可以一次又一次的重来 结局永远都是未知
凌晨三点 还是没有丝毫睡意 开始看安东尼的书 这个男生 不带标点符号的文字 总是带给我前所未有的温暖与慰藉
人如异兽 在城市的夜里无声游走 我总相信有那么一些人 居无定所 颠沛流离 死在爱情的万劫不复之中 他们和我一样 只是无法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