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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 心

[db:作者]  2019-02-01 00:00:00  互联网

当我看见桥头那些仿佛昨天还葱茏着的芙蓉已被齐根截去时,一股难言的苍凉瞬间涌上心头。那些曾经灿烂地簇拥着我的木桥,会让我想起童年夏日的碧叶粉朵,我记得不久前我还怀着清早的心情止不住欣喜地看它们,因为才七月它们就开了。那时想,将有三个多月的妍丽可赏呢。那时觉得我拥有的时光如此美好富足,如今它们转眼就不再了,而我分明都没有好好欣赏过它们。这些时光我去了哪里。

 

这些时光,我走在另一种通往的路上,让葱茏的心境赴一场风中美丽飘零的路上。我知道一路上的邂逅只是我心里的,是我悉心为人留住的。我也曾一页页地写满了花草,然而我写花草写芙蓉却不是留给它们自己的,所以如今我的芙蓉不告别一声就走了,走这么干净,干净得像冬天,用什么也不留给我,除了记忆,来让我懂得错过,便又要等到来年。让我难过

 

当开锅似的鸟声引我走进这片林子,让我错觉走进了别的美丽时节,走进了三春,沿着曾经那么喜欢的,清静得只剩了风和景的小径,才想起这么久了都没来亲近过。原先我的鸟们从不介意我在它们的道上散步,可现在我的到来分明使它们的鸣叫与飞翔充斥着不安与戒备。它们一声一声,不为唤我归去,而是警醒林子里所有的鸟们,这里来了个陌生人。

 

曾经离不开的地方,也终究离了多时,即使常常经过,也只在林子外面了。我曾经熟识的鸟们,那只捉了蝴蝶却因我的出现吃一惊而松了口,放了蝴蝶一条生路的鸟儿,那只大清早踮着脚儿打探路灯底下的蛛网收获何如的聪明的鸟儿,还有那只叼了虫子满心欢喜欲献爱侣却不得,傲然道声“啥稀奇,我不好自己吃啊”就昂昂脖颈自我犒劳的可爱鸟儿,我曾经与之亲近得差不多把自己当了最大的一只鸟儿混迹于此,如今,是什么使它们与我疏远得都快不认得了,一点感觉不到我在心里藏着它们。

 

而我的树,该是认得我的吧。它们从高到天上去传唱的高高的顶上低下脸来对我,默默地包容我。清清的风,一阵阵冰凉地来,在高处,以冬阳暖不热的冰凉到来。树的浓发在风里轻柔细腻地婆娑,无论什么样的风,以及从哪里来,树都宽温和缓,令我想起我在林间时熟稔的,树底气十足优雅沉静的慢生活

 

空气干净得没有一样,最后的银杏亮得像正午的阳光,水浩淼得那么远那么凉,蔚蓝的天正被冬意洗淡镀亮。到底冬天了。一坡阳光般香暖的草上躺些银杏和樱树叶子。这些我最喜欢的秋叶正以入寝前最后美丽的妆容安享冬阳,若它们也有表情,定是我这样的。

 

春天就这么过去。夏天就这么过去。秋天就这么过去。我想我在这些季节里一定去了比我的芙蓉我的林子和鸟们更美好的地方,这地方带走了我的心和目光。可是当桥外只剩了一片空茫的水,我怎么觉得心都空了苍凉了呢。当沉默不语的林子里我不安的鸟们,使我觉得我的亲近几成讨扰时,我的心分明又凉又软地疼啊。

 

到底是,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走再远,只一回望就会难过地知道,那才是我一心想要皈依的地方。那犹在眼前的叫人心痛的灿烂七月,那安宁的林子和散发着山林亲切味道的旧巢,怎能不唤醒一颗归心。

 

来年芙蓉花开时我会不会想起,曾经的它们是突然走的,走那么干净。妍丽的它们到走的那天,都那么鲜明,都没有旧过。来年的芙蓉该不会令我心痛地自责:“你又做什么去了”吧。来年的鸟们见了我该不会再把我的亲近当作打扰了吧。

 

我要看见芙蓉,我要看见温情的林子亲热的鸟们回到我,我要走过一个人的冬天去看见。

 

可是来年,我会悉心陪伴芙蓉的花季么。我的鸟们,会从此不再以陌生的眼光看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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