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归家时,天已擦黑了。
甩甩酸麻的双手,回想起一路的忐忑,不禁哑然。
第一次驱车上路,有种草菅人命的感觉,可事急从权,没得选择——近十公里的路程,十万火急的事项,闭塞的交通,孤立无援。
当生命受到威胁时,也许,没有什么比活着更让人欣喜了
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很幸福。与生命相较,任何悲喜,都变得不值一提。
part.2
站在老家的石阶上,仰望着渐次升空的孔明灯,莫名地安心。
万家灯火,它们可算是其中一种?思念腾空,古来几人能懂?烈焰焚烧,御风而行,只为你燃心灯一盏。
我在这,你在哪?可不可以,在我灯尽油竭的时候,让我停靠,哪怕是你屋檐的一角,也很好。
烟花骤然在头顶炸响,一时心悸。入眼惊艳,结局潦草,像极了红颜,难敌朝夕。
如能选择,我愿一世清浅,终生淡然。不求闻达,不求赞誉,甚至不求任何世人歆羡的俗物缠绕,于山明水秀处种花养草,饲狗养猫,或植瘦竹几竿,栽傲菊几丛,留残荷几许,赏丁香几簇。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奈何更深露重,雪茂霜繁,深厚不成,浅久难守,道阻且长,只能委身与命运周转,与世俗计量,但求终有一日能心愿得偿。
part. 3
在这个信息闭塞,交通阻隔的地方,已逗留了半月之久了。
有所失,亦有所得,更多的应是尘埃落定的了无悲喜。
瘫痪在床的奶奶,每日水足饭饱后,便开始自言自语。她应是寂寞的吧,活了一辈子,惊觉,身边已没有了人愿意环绕。所谓的儿孙满堂不过是为了佐证老来有所依的冠冕堂皇。也只有在逢年过节之时,才被人刻意记起。
长辈们探望后,便纷纷摇头叹息,而后像避瘟神一般逃匿,仿佛慢一点死神的镰刀就会不小心割伤自己。
更有一些叔伯,以关心地名义,斥责我照顾不周,没有满足床上的老人现下的需求。可是,在她祈求赡养,需求照料的时候,他们在哪?端茶送水,打扫清理,脏累不避,不是肤浅地为求心安,而是出于本心的不忍。
不愿了计较,谁真谁假真的没那么重要,总是有太多人,有太多假面,否则无以存活。给自己贴上道德的标签,让所有人,甚至自己,都相信了他此生的光明磊落、无可苛责。
part. 4
黑暗与未知,常使人心生恐惧。
当月光漫上窗棂,在斑驳的石灰墙上变幻着剪影时,一切开始变得诡异而莫测。
伸手虚握,颓然松落,禁锢掌中的除了疏离的空气,别无他物。明知徒劳,何苦拼命留取,这种毫无缘由的固执,终究害人害己,不得善终。
回忆似蛊毒,令人沉醉,甚至理智全无。堵死所有退路,将自己逼仄到无法回头的孤地。粉身碎骨,众叛亲离,都无法激起自己丝毫的怯意。
早已丧失了诉说的能力,只是脑中的念头百转千回,却在疲怠的一秒,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