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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一场幻觉

[db:作者]  2019-02-01 00:00:00  互联网

宿舍。

窗外是个12小时喧嚣的排球场,正前方一栋男生宿舍楼兀然耸立着,在这些女生楼环绕的区域里,它显得有些卓尔不群。

这间宿舍闲置了两年,圆形的窗户以及乳白色的窗帘给人一种昏眩的感觉。室内通光不好,整日里阴森森的,推开门就有一股寒气逼来。房间处于楼道的拐角,很偏僻的地方,每天清晨能隐约听到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咔嚓声。她就是住在这么一个地方。

 

搬进来的第一天,一个要好的女孩子帮着收拾东西,开玩笑似的说,这样的房间再配上这样的你,就像一个被皇帝冷落后打入冷宫的嫔妃。她不语,漫不经心地坐在地板上整理一堆散乱的书籍。朋友突然走上来,拥她入怀,说你以后一个人住一定要好好的。

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过得好好的,至少这样一个人生活会让她感觉安稳。

每天清晨,她在高跟鞋的撞击声中睁开眼睛,怅然若失地望着天花板。她是这栋楼里唯一一个大二学生,花高价申请到这么一个单间宿舍,混在这群为学业为就业为爱情迷茫而失落的大三女孩子中。

 

 

 

超市。

一个习惯的养成需要多久呢?她喜欢晚上在超市里穿梭的感觉。这个习惯是从何时开始的呢?大抵记不清楚了。

只是无端被这种感觉牵绊着,一次次促使她在天色昏暗时行走在去超市的路上。耳机里是黄小琥的单曲循环,想着那部看过N遍的电影《Cashback》,本因为失眠在超市里打工,他可以让时间停止,给那些被定格的女人脱下衣服,然后对着她们画素描。
如何对付时间,一个方法就是彻底忽略它。本想象着时间在自己的世界里静止,在凝固的一刻寻找并记录能永恒的美。

 

有时她想,也许这部影片会被翻译成一个更好的名字,一个比超市夜未眠更形象深刻的名字。然而,她始终想不出那个更合适的名字,只是简单的喜欢。彻底的爱。她让手推车停下来,在伊利和蒙牛之间犹豫不决。在麦斯威尔和卡布奇诺之间徘徊不定。她无奈地笑了笑,自己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人。会为了一点小事而大伤脑筋。但她并不优柔寡断,这一点从她N次的断然决定中看的出来。

结账后,她直接跑去超市对面的肯德基,她点了最简单的麦辣鸡翅和雪顶爱尔兰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天光大亮,这是个不错的角度,可以将这个城市尽收眼底。

 

 

 

KTV。

为了庆祝一个朋友的生日,她们一群人在KTV里吼着所谓的青春歌谣。

一番激烈的撞击耳膜,一种发泄后的疲惫,她徒然窝在沙发一角,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般。就像一所原本温馨的房子,搬空家具后只剩下大片雪白的墙壁。一杯酒递过来,她没有拒绝,一饮而尽。

一个脸上泛着红晕的女孩子,穿着性感十足的网状黑丝,上身是一件几乎不遮体的小背心。这种穿着似乎很适合室内空调的温度。她看着这样一个女孩唱着陈绮贞的歌,心开始颤抖起来。她们开始用疲倦的声音聊天,不知怎么就谈起她的头发。为什么一年来都没有长长呢?零零散散地披了一肩,卷度有些松弛了,黄色的发调也变得有些暗淡。只是,从未长长过。

 

散场后,街道上依然霓虹闪烁,汽笛声不绝于耳。她徒然想起七岁时的夏天,母亲骑着单车载她出门。一个小小的坡度,把她一下子从单车上抛到路边,毫不知情的母亲却继续前行。她无声地喊着妈妈。那是她第一次感到孤独。此刻,两旁的车辆戛然而止,她行走在斑马线上,眼睛盯着前方不断跳动的倒计时,十秒、九秒、八秒、七秒……当年的孤独感再一次侵袭了她,来得如此迅猛、措手不及。她怕极了这种感觉。

 

 

 

 

电话。

午夜十二点,她光着脚盘坐在椅子上看电影。《Inception》,一百四十九分钟的电影,她快进到九十分钟看完。

倦意终于在凌晨一点半袭来,她喝了半杯牛奶,躺在床上想着明天、明天。昏昏然睡去,当意识沉淀在遥远的世界,她被一阵急促而尖锐的电话铃声吵醒。她警觉地去抓床头的手机。一直保持着24小时开机的习惯,倒不是特意等待某个人的联系,只是对手机辐射一说不以为然罢了,却没怎么想过铃声会在某个夜里那么突然地响起。

 

陌生的号码,她睡意朦胧的声音问对方是谁。那头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听得到轻微的喘息。她不耐烦地挂断电话,侧身躺着,睡意全无,甚而期待铃声再次响起。直觉告诉她这不是无意打错的电话。等待是漫长的,等待一个未知的等待是迷茫的。

铃声终于第二次响起,冲击着她的耳膜。果然是他。她的猜测很少令自己失望。睡了么?你还好么?这么晚打扰你,迫切地想听到你的声音。我最近去了很多地方。喂,你在听吗?他开始发出一连串的问话,而她的意识却浑然不存在了。她的灵魂也好像飘到了什么遥远的地方。他不断地讲话,试图用自己的声音把她拉回到现实。

 

 

 

去年夏天,他让她经历了一段失眠和抑郁的两个月。她备受折磨,始终无法定格自己与他的关系。他有一个相恋几年的女友,却不顾后果地和她沉入爱的深渊。七月十四日,他承诺和女友分手,和她正式在一起。之后他消失了三天。七月二十日,他用一堆抱歉和I‘m  sorry 推翻了前面的承诺。理由是女友为分手痛哭一夜,他实在不忍心。

 

每每黄昏时分,暮色四合,她骑车出去。把车速放到最大,御风而行的感觉让她高兴得忘乎所以。每一次出去,从未想过回来。然而一个小时或几个小时后,她依然会平安返回,不吃晚饭,待在房间里,看各种碟片。之后是一整夜的失眠。以及他深夜响起的电话。他总是在深夜打电话给她,这种习惯一直持续到现在。持续到今晚。他们在不同的城市。偶尔喝醉酒时会对她胡言乱语,出尽丑态。对于这一切,她都一直保持着沉重的清醒。她知道迟早会结束,她恨不得快点结束,只是拿不出断然拒绝他一切联系的勇气。她知道他们的关系正在渐渐疏离,天亮说晚安的浪漫总抵不上现实摧枯拉朽的毁灭力量。可她无能为力。

 

 

 

——我们相爱过吗?

——相爱过。

——多久?

——好像是一瞬间。

——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是无尽的挣扎和惦念。

 

 

 

 也许,我们都在保持安全距离欲擒故纵把暧昧玩得登峰造极。她想。凌晨四点钟,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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