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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好诗12首及其漫谈(十六)

[db:作者]  2019-02-03 00:00:00  互联网

《一个人大摆宴席》

  

  一个人无事,就一个人大摆宴席,一个人举杯

  对着门前上上下下的电梯,对着圣明的谁与倨傲的谁

  向四面空气,自言,自语

  不让明月,也决不让东风

  头顶星光灿烂,那是多么遥远的一地鸡毛

  我无群无党,长有第十一只指头

  能随手从身体中摸出一个王,要他在对面空椅上坐下

  要他喝下我让出的这一杯

  

  ——汤养宗

  

  漫谈:大智慧者往往是大孤独者。一个人大摆宴席,带泪的微笑,孤独的洒脱,让月华想起了嵇康的一首诗:

  

  《赠秀才入军》(其十四)

  

  息徒兰圃,秣马华山

  流磻平皋,垂纶长川。

  目送归鸿,手挥五弦。

  俯仰自得,游心太玄。

  嘉彼钓叟,得鱼忘筌。

  郢人逝矣,谁与尽言。

  

  ——稽康

  

  而

  

  “能随手从身体中摸出一个王,要他在对面空椅上坐下

  要他喝下我让出的这一杯”

  

  “对面的空椅子”,则又让月华想起了另一首诗:

  

  《父亲(节选)》

  

  烟袋锅子挂在墙角

  爷爷从旧照片里走下来

  对面的太师椅

  周吴郑王地摆着

  父亲

  您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用烟卷和爷爷交谈

  

  我听不懂你们的语言

  只知道,那时的光阴很深

  我站在谷底

  仰望您额头上的岩石,和鹰隼

  

  ——月华

  

  以诗说诗,诗人这首堪与嵇康匹敌,而远在月华之上。通篇来看,诗人收放自如,纵横捭阖,洋洋洒洒,挥毫泼墨,整首诗歌一气呵成,原来,写诗如此简单,不过是诗人把胸中的墨韵,倾泻到酒杯中罢了!

  

  附:《劈木》

  

  木柴劈开后,我看到了两面相同的木纹

  我说不对,把自己的双掌合起,又张开:它们的纹路并不一样

  两边手出现了各自的眼神,说明我远不如一棵树

  说明掌心中有两个人,说明我的手

  右边做事,左边并不知道

  我又把它们贴在耳边交换着听,希望能听到

  不同的说话声

  一整个上午,我劈,再劈,拼命地劈,我发疯般想证实

  是不是只有用刀斧劈开的,才是统一一致的

  比如两片嘴唇闭着,一开口就出错

  比如我的手掌心,左边并不听右边的话

  

  ——汤养宗

  

  简析:哲理、思辨、睿智、深刻。“我”和“我”(或曰“灵魂与肉身”、“本体与影子”)矛盾的两极,对立统一。

  

  “木柴劈开后,我看到了两面相同的木纹”

  

  诗人的切入点很好,使接下来的诗句顺理成章,兼具有陌生化的效果。

  

  

  《麻雀》

  

  雪在大山下降落

  房屋蹲在雪地里

  屋顶上蹲着炊烟

  麻雀打扮成

  秋天叶子

  从树杈上落下来

  又顷刻间

  回到树上去

  

  ——何三坡

  

  漫谈:不管是眉儿(茉棉)的“苹果返回枝头”,还是小衣的“树叶返回枝头”,不管是纳兰的“我返回你/像樱桃,返回五月的枝头”,还是月华的“大海反哺每一条河流/是爱情,使溪水拥有了登山的力量”、“词语大面积返青/冬日的草原,褪去荒芜,褪去白”都具有共性,即逆序性,即“逆写”的泛用手法之一。而何三坡的这首显然要生动了些,“麻雀”和“树叶”之间构成的某种关联,使得诗歌脱离了抽象的说教,从而拥有了可感的具体。

  除此之外,诗歌的前三句:

  

  “雪在大山下降落

  房屋蹲在雪地里

  屋顶上蹲着炊烟”

  

  着一“蹲”字,极具神韵,意境全出,尽得风流。其渲染烘托,宁谧幽邃,意境之美者,可与一千古名篇相媲美。

  

  《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柳宗元

  

  都道是何三坡善写景,非虚言耳。

  

  附:《过普渡寺》

  

  月下的琉璃瓦。被风吹散的琉璃瓦。清凉的月光的响声。

  众生被废弃在白昼里。

  一块石头在说出寒冷。万物被蒙羞。

  

  ——何三坡

  

  简析:通感、拟人。写景传神,兼具思想性。请诸位诗友仔细把握,月华奉茶!

  

 

  《点灯》

  

  把灯点到石头里去,让他们看看

  海的姿态,让他们看看

  古代的鱼

  也应该让他们看看亮光,一盏高举在山上的灯

  

  灯也该点到江水里去,让他们看看

  活着的鱼,让他们看看

  无声的海

  也应该让他们看看落日

  一只火鸟从树林里腾起

  

  点灯。当我用手去阻挡北风

  当我站到了峡谷之间

  我想他们会向我围拢

  会来看我灯一样的

  语言

  

  ——陈东东

  

  漫谈:且不说别的,单凭一句“把灯点到石头里去”,这首诗歌便赢定了。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有“孤篇压倒全唐”之美誉,若说这句“孤句压倒全篇”丝毫不为过分。至于第二节“灯也该点到江水里去”承接上段,为诗意的延伸,月华不再多言。诗至第三节,突然变得陡峭起来。且看:

  

  “点灯。当我用手去阻挡北风

  当我站到了峡谷之间

  我想他们会向我围拢

  会来看我灯一样的

  语言”

  

  点灯,用手挡风,生动形象,“北风”与“手”可大可小。而群山的“围拢”,鲜活而曼妙的一笔,可比邓志强那句:“湿漉漉的山会向我怀里/倒来;而我,非得用点力,才能将它扶住。”月华亦有:“青山挪了挪身子/一行白鹭,飞到唐诗里去了”诸如此类的诗句。尾句揭示主题,升华全篇!或问:何为“灯”?诗人答曰:“灯一样的/语言”——灯者,诗也!

  

  整首诗歌层次清晰,架构鲜明;语言自然流畅,通俗易懂;意境清俊悠远,韵味无穷。东东的诗再次告诉我们:意味,不是艰涩的语言生出来的,而是巧妙的构思生发出来的。

  

  

  《梦话》

  

  你小声小声地说梦话

  说着说着,枕边长出了——

  蘑菇、木耳、小白菜

  再说,又长出了葡萄和蜜瓜

  我听着听着就想吃了

  听着听着胸口的河水渐渐漫溢

  ……

  冲垮矜持的堤坝

  泥土散了,夜晚一片狼藉

  

  ——夜鱼

  

  漫谈:夜鱼是鱼,夜鱼之诗,亦鱼也。每读夜鱼,令月华拍案叫绝的,往往是“鱼”的“尾部”。《迷路》如此,《梦话》亦如此。

  至于诗歌中的“你”,简单探讨一下,月华以为,“你”可指“远方”,可指“近旁”,亦可以是诗人自指。

  《梦话》一诗,在“……”之前,诗人一直在做一个工作,即平平静静地添柴禾,一旦添加完毕,只消一根火柴:

  

  “冲垮矜持的堤坝

  泥土散了,夜晚一片狼藉”

  

  整首诗歌便立即“燃”了起来,诗意横生,磅礴汪洋,不可遏止。

  添柴即是铺垫,铺垫即是蓄势,而一旦蓄势完毕,夜鱼弹跳起来,其劲道,远在龙门之上。

  把铺垫手法,举一反三。且看:

  

  《坏孩子

  

  坏孩子

  在白天患上多动症

  不看我贴花黄

  不让我理红妆

  

  他喜欢黑黑的夜

  黑黑的夜里

  拉我陪着他说胡话

  说着说着

  天就亮了

  他说:呵呵,满天的果子

  又被我们吃光了

  

  天亮了

  想着他的话,害得我

  无心贴花黄

  懒得理红妆

  

  ——青小衣

  

简析:小衣此诗,妙处亦在结尾。而手法和内容,与夜鱼那首大有可比之处,请读者朋友们自己领会,月华只管上茶。

 

  

  《剧情》

  

  午夜,关闭身体里所有的灯

  和另一个自己

  握手,拥抱,抚摸,亲吻

  撕咬,扭打

  无休止的爱

  无休止的恨

  无休止的纠结和爱抚

  分了合,合了分

  ……

  

  灯亮了

  一切戛然而止

  

  ——曼珠

  

  漫谈:夜鱼之诗如此,小衣之诗如此,曼珠之诗何尝不是如此?曼珠的这首,甚至连“……”和夜鱼都有着惊人的相似,或许是二人心有灵犀吧。

  该诗歌本身就是一场“剧情”,而“剧情”里又隐有“剧情”。曼珠是看透了“剧情”的,现实的,虚拟的,看似纠结的“剧情”,中间盘根错节,复杂繁芜,可到了结尾,哪一个不是戛然而止?

  而

  

  “午夜,关闭身体里所有的灯

  和另一个自己

  握手,拥抱,抚摸,亲吻

  撕咬,扭打”

  

  “身体里的灯”,内化与隐喻,以及两个“我”的分身法,更使得诗歌摇曳生姿,具有品不尽的意蕴。

曼珠此诗,不蔓不枝,不艰涩,不造作,而其张力,却是某些晦涩之作远远不可以比的。

 

  

  《春天里》

  

  从风向推断,那些摇晃的人们

  最终将与春天和解,承认现实的可靠性

  那些脚印、身影、呼吸、喊声、笑容

  都是真的,在他们呈现自身以前

  梦境已经分解和消化了生活的另一面

  把幻影转换为现场

  

  这时老人、丫头、小屁孩儿

  都在彰显着活力

  乞丐也换上了单衣,健步走在路上

  

  我跟三个熟人打招呼

  他们的笑容分散在两腮,而眼睛

  被挤在一起,眯成了一道缝

  

  在春天,超越前人只需要半斤力气

  引领来者则需要速度和激情

  我顾不上回答人们的问候,快步走着

  几乎要飞起来,若不是我及时伸出一只胳膊

  把自己拦住,我将冲到自己的前面

  

  ——大解

  

  漫谈:大解多精品,上期漫谈了大解两首,这期再来两首。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大解的作品,是高山,亦是流水。读诗而能误得其精华者,大器可成。

  本诗歌的前三节,人物描写极为传神。而最令月华称道的,则是第四节。且看:

  

  “在春天,超越前人只需要半斤力气

  引领来者则需要速度和激情

  我顾不上回答人们的问候,快步走着

  几乎要飞起来,若不是我及时伸出一只胳膊

  把自己拦住,我将冲到自己的前面”

  

  春天的诗人是憧憬的,活跃的,梦想的,自信的,显然,诗人要做“引领者”,而“引领来者则需要速度和激情”。我们且看看诗人走路的样子吧:“我顾不上回答人们的问候,快步走着/几乎要飞起来”,诗人如此轻快,我们也仿若看到:真的要飞了起来!再看:

  

  “若不是我及时伸出一只胳膊

  把自己拦住,我将冲到自己的前面”

  

  能把自身的两个“我”发挥到如此地步的,大解而已!大解对自身,对生命,对大自然的感悟已臻化境,非月华自谦,即便月华努力十年,也不能及大解之一二。

  

  附:《山顶(二)》

  

  燕山是我的靠山,一到平原,我就发呆

  平原太平,即使有石头也无法滚动

  你们不知道,把石头推下山巅是多么过瘾

  我和伙伴一齐用力,说,下去吧

  石头就下去了,无论多么不情愿,它也得滚

  

  我对山顶的热爱,多半来自石头

  童年干了多少坏事,已经记不清

  我对不起石头,石头啊

  原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吧

  

  如今,我已在平原居住多年

  想到这些,心里就愧疚

  因此我常常北望燕山,其实根本看不见

  我只是望着那个方向,想着那里的人们

  

  燕山是这样一座山脉,山上住着石头

  山下住着子民,中间的河水日夜奔流

  好像有什么急事,依我看也没什么急事

  不过是接受了大海的邀请

  大海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水做的平原

  但我没在海里住过,也不敢妄加评论

  

  ——大解

  

  简析:大巧若拙,大智若愚。大解的语言具有随意性,诗歌之于大解,随意即天成,该诗歌里,尽是些不见修辞而处处修辞的句子。而结尾:

  

  “大海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水做的平原

  但我没在海里住过,也不敢妄加评论”

  

  其曼妙之处不减上首!

  

  

  《流逝》

  

  你与我,坐在一束光里

  只有我们两个人

  世界沉寂

  

  你与我,可能是两只空杯子

  盈满过水

  而今干涸,像初始一般无动于衷

  

  ——郁雯

  

  漫谈:郁雯,何许人也,月华暂且不知其详,但不会一直不知其详。单凭此诗来看,诗人必定是一个有深度的人。

  该诗歌佛性十足,淡定从容,重在言一个“空”字,让月华想起了一首明词:

  

  《临江仙》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杨慎

  

  “杯子”入诗,屡见不鲜。然而,能把“杯子”写到一个极致的,鲜矣!以诗说诗,再看:

  

  《杯子》

  

  是杯子

  让一个如水的女人

  站立了起来——

  

  水一样的女人

  学着杯子的样子

  将透明的身体

  也站立成,另一种杯子

  

  一只真实的杯子,究竟

  一次能劝说几位女人?

  破碎的杯子,看着

  躺在地上的水

  眨着无数只眼睛

  怎么也想不通

  破镜重圆的道理

  

  ——宁明

  

  

  《陌生》

  

  我和梦各拧一头,岁月断裂

  掉落下许多谎言和陌生的碎片

  一个喋喋不休的世界

  嵌在虚无的黑白之间

  古老的国度承载流民与危楼

  舶来的真理涂抹脓血的伤口

  那座铁屋子里众人依旧未醒

  

  但我仍要向陌生人

  寄去箴言和祝福

  困了,和老鼠一起回忆

  一起啃

  剩下的历史

  

  ——郑正西

  

  漫谈:漫谈到郑老师这首,月华被迫调整视线,让自己也随之陡峭起来。若以“朦胧诗”论英雄,今当数北岛,古当数李贺。以前月华也是那样认为,可自从读了郑老师的10首精品之后,见解略有改变,即:郑老师绝不在北岛、李贺之下!

  谈到郑老师,顺便论及网络诗选。且不说“网络诗选”的精华帖让月华受益匪浅,单说郑老师的工作量及工作时间,月华以为,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呵呵,在英语中要用“any other”了)是绝对不能承受得了的!一个人说话太孤立,月华引用:

  

  “博客的意义在于推动各种‘精神共同体’的形成,它打破了传统媒体、社会精英独霸话语权的局面。‘网络诗选’一月的发稿量早已超过三大诗刊全年发稿量的总和。即时,迅捷,实用,前卫,干净,青春,草根……诗人们心底呼唤的,你让它们悉数出现……郑正西,黑铁一样的男人!”

  

  ——梅雨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且看:

  

  “我和梦各拧一头,岁月断裂

  掉落下许多谎言和陌生的碎片

  一个喋喋不休的世界

  嵌在虚无的黑白之间

  古老的国度承载流民与危楼

  舶来的真理涂抹脓血的伤口

  那座铁屋子里众人依旧未醒”

  

  语言冷峻,意象雄浑,笔法内敛,诗意深沉!“铁屋子”,应当就是鲁迅所说的那座,铁屋子未变,铁屋子里的人来来往往,走了上一代,来了下一代……而国民的素质到底如何?月华姑且不做回答,单问读者一个问题:设若一位老人倒地街头,试问几人敢扶?你敢么,读者朋友?再看:

  

  “但我仍要向陌生人

  寄去箴言和祝福

  困了,和老鼠一起回忆

  一起啃

  剩下的历史”

  

  “陌生人”谓谁?答曰:“后来人”!诗人立足现在,形势不容乐观,然而面对未来,诗人依然憧憬的,故而要“寄去箴言和祝福”。而诗人说“困了,和老鼠一起回忆/一起啃/剩下的历史”,不言凄凉,而满目萧然。诗人呐喊也好,沉默也罢,终究有“困”的时候,困时,诗人把一腔忧思搁置在浅湾,向后,咀嚼过往;向前,啃“剩下的历史”。月华冒昧:“剩下的历史”即“剩下的生命”,历史者,未来也!“历史”与“未来”时间轴上的两极,对立统一,不可分割。历史,是逝去的未来;未来,是将要逝去的“历史”。试问:能把“历史”发挥到如此地步的,能有几人?

  只有“金刚怒目”式的恨,才能生发出“烈焰滚滚”式的爱!郑老师,一位有思想的诗人,一位有深度亦有宽度的诗人!

  顺便一言:郑老师的杂文,笔锋犀利,思维缜密,有如鲁迅之《投枪集》,是月华喜欢的那种。

  

  附:《春天是一种信仰》

  

  我说春天是一种信仰

  乐坏了长发的音乐

  他们把虚构的音符

  腌制成一首首鲜嫩的小夜曲

  

  人类从寂寞走向寂寞

  快乐痛苦都用手工制作

  在密谋中生生不息

  

  意志集会在各种路口

  手和手高举过头

  鼓钹,金属,震颤着生命

  

  多少交错的小路

  无论是黑是白

  走着走着就到了春天

  

  ——郑正西

  

  简析:“春天是一种信仰”,诗人所言的,乃是抽象的“春天”,象征隐喻,“信仰”之外,可与“真理”、“归宿”等相提并论,总之,大寂静中的大思考,还是请读者朋友们自己领会吧。参透了,思想就会上升一个高度。参悟是辛苦的,也是快乐的。月华奉茶。

  

  

  《我已把月亮登记为私家奶牛》

  

  我拥有世上最好的奶牛

  风吹草低,低过牧女的胸,低过牧草螳螂腰

  看不到,我的奶牛。它不吃青青河边草

  不在敕勒川,阴山下

  它在月亮之上,吃的是去冬的雪,今秋的霜

  它把奶挤在金盆里,让黑星星洗手

  挤在瑞士午夜的群山

  让孤独的情人

  寂寂地,虚拟双人滑

 

  ——梅雨

  

  漫谈:梅雨老师是赏诗高手,月华漫谈梅雨老师的诗歌,纯属班门弄斧。月华把这首诗歌拿来,重在选,而不在谈。

  

  《我已把月亮登记为私家奶牛》,单凭一个诗意的题目,先已赢了一半!至于诗歌中的陌生化手法、超奇的想象、玄妙的构思以及诗人孤独寂寞而又洒脱不羁的情怀,请诸位诗友自己把握,月华不再多言,奉茶可矣。

  

  诗歌是理论的基石,说诗者,若无坚实的诗歌作为底座,其诗说必然大打折扣,且有被架空之势。古杜甫说诗,元好问说诗,欧阳修说词,范例也!今梅雨说诗,白云说诗,亦如是也!

  

  

  《书剑》

  

  你说,秋深了,少侠。

  我便换了装束,轻车简从,书剑。

  在一个人的江湖里

  折戟。

  沉沙。

  

  是风,

  在沙漠上摁出的月牙和逗点。

  是你看出我磐石一般的内心,说诗骨清,

  诗骨傲。

  

  ——纳兰容若

  

  漫谈:月华写漫谈,篇已十六,期期有纳兰,不管读者朋友信与不信,实属巧合,绝非有意而为。

  纳兰此首,有别于纳兰的其他诗篇。诗歌采用“小说”笔法,以“对话”开篇,新颖别致。且看:

  

  “你说,秋深了,少侠。

  我便换了装束,轻车简从,书剑。

  在一个人的江湖里

  折戟。

  沉沙。”

  

  像是微型武侠小说,更能让人联想到易水送别。而“折戟”、“沉沙”化用古诗,自然而然,羚羊挂角。诸位耐下心来,且让我们于曼妙的今诗中,再次领略古诗之美,附:

  

  《赤壁》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杜牧

  

  再看:

  

  “是风,

  在沙漠上摁出的月牙和逗点。

  是你看出我磐石一般的内心,说诗骨清,

  诗骨傲。”

  

  “月牙”和“逗点”,写景传神,不落俗套。而“诗骨清”、“诗骨傲”更是在读者眼前喊出了一位旷世独立,玉树临风的的“诗侠”形象!

  通篇来看,该诗歌语言上凝练简约、干净利落;意境上恬淡悠远,风骨铮铮。

  

  《早晨,我被汽笛催醒》

  

  我的心被汽笛声牵绕

  柔软如七月的水

  

  在七月

  村口的那棵桑树下

  被桑椹染红嘴唇的男孩女孩

  全不顾衣衫上洗不去的斑点

  王阿狗家的那头老牛

  没事时就驮着王阿狗家的妹妹转悠

  多少张嫉妒的脸呀

  都哪里去了

  一头白发的王爷爷瞧了我半天

  干瘪的嘴没送出半句乡音

  

  故乡的天空已不挂袅袅的炊烟

  汽笛呀,你别声声催

  

  ——轻轻竹语

  

  漫谈:呵呵,终于写到了竹子这首,这令月华精神为之一振!该诗歌,乍见于竹子博客,初读,并未能深领个中奥妙。然而,在此后的一再阅读中(结合天琪评论),愈读,愈沉醉于其滋味,直至月华感慨:竹子《汽笛》,一首不可多得的上乘好诗,当选录而漫谈之!

  读竹子散文,让月华认识了两枚词语:一曰“行云”,二曰“流水”。诗歌具有兼容性,竹子此诗,采用的亦是散文笔法,却极具诗之神韵。

  在“故土”日益流失的今天,越来与多的人“背叛”乡村,投向城市的怀抱,物欲横流现代化的社会,国民精神之“根”也正在弱化。诗人则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诗以记之。

  诗歌开篇以“汽笛”始,末篇以“汽笛”终。“汽笛”与“汽笛”之间,形成一个“瓶子”,被诗人灌入别样的“乡情”。

  中段写村中见闻,先写“被桑椹染红嘴唇的男孩女孩”,再写“多少张嫉妒的脸呀/都哪里去了”,最后写“一头白发的王爷爷瞧了我半天/干瘪的嘴没送出半句乡音”。由浅入深,层层递进。而写“王爷爷”的那句,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沧桑无限!其力度,丝毫不减于贺知章的名篇《回乡偶书》中的那句: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再看:

  

  “故乡的天空已不挂袅袅的炊烟

  汽笛呀,你别声声催”

  

  炊烟一样的抒情,摇摆着袅袅的余韵。诗人的一腔乡思,尽融于一声焦灼的呼唤:“汽笛呀,你别声声催”。汽笛啊,可城市化的汽笛,依然在鸣叫。

  读至此处,禁月华不住扼腕轻叹,荡气回肠,一股无言的忧伤潜上心头,拂之不去,挥之还来……

  

  

  《秋风》

  

  秋风仿佛是强盗,它不仅掠夺

  我身上的花朵,枯枝败叶,还要

  掠夺小松鼠的松子,秋虫的生命

  

  它让我的体内越来越荒

  越来越凉。从寂静的山谷

  到萧索的田野,仿佛只剩下风吹

  

  吹走光阴。也吹走我的骨头

  令我空怀一颗悲悯之心

  

  ——锦绣

  

  漫谈:锦绣经常给月华以鼓励,是月华的挚友之一,而秋水和夜鱼,时常提醒月华,要清醒,莫沉醉,两人皆是月华的诤友。挚友也好,诤友也罢,二者形成互补,不可或缺。闲言少叙,姑且就诗论诗。且看:

  

  “秋风仿佛是强盗,它不仅掠夺

  我身上的花朵,枯枝败叶,还要

  掠夺小松鼠的松子,秋虫的生命”

  

  诗人以“秋风”起笔,喻以“强盗”,为诗歌定下基调,再写下去便是深化与拓展了。秋风掠夺“我身上的花朵,枯枝败叶,还要/掠夺小松鼠的松子,秋虫的生命”,内外结合,属广义上的“内化”手法,或曰“泛内化”。再看:

  

  “它让我的体内越来越荒

  越来越凉。从寂静的山谷

  到萧索的田野,仿佛只剩下风吹”

  

  由外而内,抒写生命的真实。诗人混融万物,已然超越自我。诗人的体内,有的只是“寂静的山谷”、“萧索的田野”,除此之外,便是至高无上的统治者:秋风!再看:

  

  “吹走光阴。也吹走我的骨头

  令我空怀一颗悲悯之心”

  

  至此,“秋风”这个意象已经得到升华,秋风已不再局限于大自然的秋风,它更是人生的“秋风”,秋风吹走了诗人的所有,甚至包括诗人的“骨头”,而诗人体内所剩下的,只有那么一颗“悲悯之心”了。万物都被吹走了,一颗悲悯之心又有何用?故诗人曰:“空”怀一个悲悯之心!

  踯躅于人生的秋天,诗人虽无可悲悯,然而诗人的“心”却弥显可贵!一个空空的形体,内怀一颗砰然跳动的“悲悯之心”,这让月华想起了一首诗:

  

  《灯笼》

  

  你是我遇见的第一朵雪

  遇见你

  我就变成了灯笼

  ——把自己掏空

  把你放进去,再用月光点着

  

  ——月华

  

  

  附:本期漫谈得到了朴树林、轻轻竹语、聂泓三位诗友的大力支持,特别致谢!月华向每一位来访的诗友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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