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孙长江
天上飞的,边飞还边唱着;水里游的,游着游着,还会不时地抖动着翅膀,拍打着水面,制造着诗意般的涟漪;草窠里蹦跳着的,理都不理我们这些想和它们靠近,再靠近些,却只顾自己觅食嬉戏的……满眼全是鸟,从上到下,从天到地。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鸟!有叫得出名字的,江鸥、大雁、喜鹊、啄木鸟、红嘴鸭、绿头鸭,更多的则叫不出名字。
总想找到它们的“家园”,想看一看这些在天地间用啼鸣“写诗”的精灵们的家庭生活。
找到了!在一棵碗口粗的大树的树丫间,错错落落的枯树枝,东一根,西一根,安稳地搭在了长满了密密叶子的旁岔斜枝上,一层一层地向上,一圈一圈地变大,这就成了一个比城里能称得五星级的宾馆还雅致还温馨的鸟巢。
鸟巢,是世界上最精巧的建筑吧?没学过力学,不懂得建筑学的鸟类,究竟是怎样凭借着一张嘴,衔来枯枝,衔来枯叶,就筑起了人类得花掉好几年才能模仿它们的作品勉强做得有那么点模样了的奥运“鸟巢主会场”的,这真是一个让人着魔的秘密。
总想看到在那密叶间被从树缝里筛下来的缕缕阳光照耀着被擎在树端的鸟巢里,有几只小鸟将头探出巢外,夸张地张开泛着嫩黄色的嘴,呀呀的叫着,然后,就有一只大鸟,一定是它们的母亲,从远处不知什么地方,飞了回来,在空中打个踅,稳稳地停在了鸟巢的边上,这之后,就是那几只嗷嗷待哺的孩子们满足地吃着早餐的情景了……
可惜,坐在草丛中等了许久,也没看到那可爱的嫩黄色,也没听到那惹人怜爱的叫声,也看不到远处那么的鸟有哪一只要向这飞来。
“走,”同行者中有一个年轻后生,提议道,“我带你们去看有小鸟的窝!”
于是,一行人就兴致勃勃地跟着他走了。
那是一个低矮的用芦苇秸秆编成的席子围成的小窝棚。它,恬静而又安谧地卧在淡淡的晨光中,仿佛少了它,就构不成眼前这诱人的田园风光了,有点神圣,还带着点骄傲。
“这呢!”他诡秘地一指,就把我们全体的目光焊在了小窝棚那隐秘的屋檐下。
屋檐下,有一窝小燕子。有三四只吧,全都是我所期待着的样子,一律将嫩黄色的嘴,探出巢外,细细的呢喃,像是一阵轻轻的耳语,给这恬淡的早晨送来了无限的活力与静谧。
太惹人喜爱了!似乎是对于喜爱的东西,只有用手去触摸过了,抚摩过了,才算是真正享受到了那美的真髓,一个同行者就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臂,用手指去表达自己的喜爱了。那动作是很轻柔的,是决不可能给小燕子们带来任何伤害的,甚至就连即便站在她背后的人也不会受到任何惊动的。但是却立刻就有一个近乎严厉的声音,从小屋的那边传了过来。
“别碰!”简直就是首长在给部下下达着不可违抗的命令,我的同事的手就那么僵僵地定格在了屋檐与鸟巢之间。随即,一个人就从窝棚对着太阳的那一面,怒气未消地冲过来了。“你,你,”也许是他这才看清,闯入了他的“领地”的竟然是几个书生模样的人,语气也就低了下去,“你知道吗,碰过之后,大燕子就不会回来喂它了!”说完,他拎起了一个水桶,十分自信地就朝里面有着很多鹤的笼子走去了。
我这才注意到,在小窝棚不远处的水边上空正有无数的雨燕在高高低低地盘旋着,在咿咿呀呀地互相致意;甚至我还发现了,有一只雨燕曾经几次朝着那屋檐俯冲,发出了惊骇的叫声……
我也才注意到向我的同事门发出断喝的竟然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的人!中等个头,黑黑的脸,一件被汗浸渍了背心,随便地塞在极不合体的长裤里,两条裤腿不成比例地卷过了膝盖……
他没有再看我们一眼,是不屑,还是放心,只有天知道。
我所能知道的是,在扎龙,在这块国际重要湿地上,我们之所以能够看到在天上有着那么多边飞边唱着晨曲的鸟,在水里有着那么多边游边抖动着美丽的翎羽的精灵,在草窠里欢蹦乱跳着那么多诉说着对自然恩馈的人类的朋友,不就因为有他,有无数个和他一样的普通人,在守护着呵护着这块圣洁的土地吗?
【本文原题:守护一方圣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