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德
好多是非,是闲到自己不知道该干什么而招惹出来的。人在自在的时候,就容易给自己找点不自在。人是把贱骨头,心闲了,就会搁不下自己。
其实还是寂寞在作祟。人在忙碌的时候,活得更容易靠近自己,而寂寞的时候更容易靠近欲望。前者是想去逃开逃不开的东西,后者是想去够够不着的东西。前者想活得舒服一点,后者想活得刺激一点。
前者的理智在原地,后者的情欲在远方。
越自在,心旌越动荡。所以,一个人最危险的时候,不是忙碌的时候,而是自在的时候。能管理好自由了的自我,才是一个生命的强大表现。当外在的约束失去了,一切内在的暗潮涌动,才是最原始品性的袒露。
与一个被别人管理得服服帖帖的人相比,自我管理到井井有条的人,更让人放心。因为,对自己用心的人,也会对他人尽心。对自己不随意的人,就不会对别人随便。
放心的另一层意思是,这样的人会给你安全感。安全感是什么呢?就是:他这里是安全的,你才会安全。
多愚笨的一个人,苛责别人的时候,也会变得精明而锋利。再明白的一个人,言及自己的过失时,往往装得糊涂而昏昧。
人在自私的层面上,表现得十分有才情。精明可以算计到锱铢必较,糊涂又可以装到浑然天成。人类的大才情,用在各自的小自私上,天地便一下子小了,显得狭隘有余,宽厚不足。
只有在自我这里不敏感的人,才会产生真正的拙。拙,是最初的厚朴。然后,兼济别人,便是善。再然后,忘我而心怀天下,才是崇高。一个社会追逐崇高的人寥寥,一定是价值观出了问题。无人追逐,崇高且被嘲笑,一定是信仰出了问题。
一个笃信钱权的社会,产生不了伟大的信仰。即便信了鬼神,在鬼神那里,不过还是为了祈祷升官发财。邪恶的人性,必然由钱权激发。高雅的修养,只能自艺术孕育。人只有更多地放下自我,才会走向高远和开阔。
宋代宰相范纯仁,几十年浸淫在官场复杂的斗争中,深悟人性之种种。所以,他提出了理想国做人之标准:以责人之心责己,以恕己之心恕人。他说,人到了这个标准,就是圣贤了。
圣贤从来都这么简单,却永远那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