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名淹死了,这不重要。可是,你们的故乡死了。
在淳安,鱼无巨细,像一枚枚正在凋零的脚印,老人,
在自己的墓碑上垂钓。
那页在水中打开的家谱,力不从心,开了又谢,
等着我一瓣瓣地给你们桃花三月,你们要识好歹。
波光潋滟。起一尾鱼,我就在水中识一个字,
长衫,青,不染桃色。我的船头朝着下面。
渔夫们像歉收的庄稼。女人们一字排开,识一字足够,
旧时的归贞洁,似旧时的水。余下,随我至青楼,
学些织纺,一律青衫,青丝便是不老。
我要用她们的歌声装点一万里的河山,仅此念想。
在淳安,我要早起。挑梵音一担,和着茶叶,须是绿茶。
给你们用诗文叫鸣,开门,在天色下面烧水。
南人性弱,怪不得你们。我自有妙法。
在柴院里酿酒,风雨七斤,雷电五斗,此处必用斗。
米,只需给我看好院门,不用放进一钱。
女儿红,即使状元,也得拓石片出身,有气力,
像是我的坐骑。
在淳安,我要教会你们饮酒,像我泼墨挥毫,毫是,
风吹草不动,毫发无损的毫。一气到湖底,
我要你们不得安生。
在淳安,我要你们重新学会垂钓,在我画给你们的水上。
我是你们的种子。你们要得到我。因为,我会让你们,
救活一株叫做故乡的水稻。